第827章 联合大尧第一紈絝萧寧?荒唐!(2/2)
“大汗麾下三十万铁骑,如风卷原野,一路南下。”
“北境数州失陷,山河破碎,他们能保得住都算奇蹟。”
“你告诉我——”
“他们拿什么帮你”
他不等她回应,自己继续说:
“大尧若真的与你谈合作,能是什么”
“不过是借你之手,牵制大汗南下之军。”
“让你在大都掀起內乱,好替他们缓一口气。”
“这算什么帮”
“这是——”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借刃。”
火光在他眼底跳动。
“丫头,你要的是復仇,不是给別人做刀子。”
堂中气息沉到极点。
拓跋燕回却依旧坐得很稳。
她並未被反驳压倒。
也没有急著辩。
只是轻轻笑了。
不是挑衅,也不是虚张声势。
而是一种——你知道的太少的笑。
“清国公。”
她轻声开口。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
清国公眉头顿紧,视线落在她脸上。
拓跋燕回举杯,茶香轻盪,声音柔却不弱:
“我当然知道大尧自身都难保。”
“我也知道大尧若来谈,第一目的不是帮我,而是保自己。”
“但你忘了。”
她缓缓抬眼。
“局,永远不止两面。”
清国公目光微动。
拓跋燕回接著说:
“我当然知道大尧为何而来。”
她淡声。
“你以为,我没与你一样想过吗”
“我也怀疑过。”
“也不信过。”
“也以为他们不过是借刀避锋。”
她的语气很轻,却不带丝毫虚浮。
“可一番接触之后,我发现——”
“事情根本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火光晃动,映在她眼中,似雪夜之火,燃而不烈,稳而不灭。
“这件事……”
她缓缓继续。
“真的,有可能成。”
清国公静静听著,眉目之间的线条渐渐收紧。
沉默半晌,他缓缓摇了摇头。
“罢了。”
他喃声,像是说给自己,也像是说给她。
“你既走到这里,我拦不住。”
他神情重新凝重,语气沉稳:
“那便说吧。”
“和你接触的——是谁”
他抬眼,盯著拓跋燕回。
“若真要在大尧之中寻能插手大汗之爭的人。”
“此类人物,本就不多。”
他的指尖在几上轻轻敲动,声声如鼓点。
“香山书院王之山,大尧帝师,声望震世,文武百官皆尊。”
“此人虽不掌兵,却能以学统士,以言动朝堂,若他愿出手,足可令大尧士子北上。”
清国公顿了顿,又道:
“大尧第一军,穆家军统帅穆起章。”
“如今大尧境內最能打的军权都在他手里。”
“但穆家军守大尧各地,不轻动,若动,便是举国之战,没有中间道可走。”
“再有——”
“內卫统领,荀直,师承落剑山庄。”
“掌控大尧皇城暗网,若他点头,可使情报连锁调动,切断南进之军的供线与回程。”
他抬眼,目光凝重如山。
“除此之外,能够真正触及国本,干预两国存亡的大尧之人——”
“已经没有第四个了。”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映出深深浅浅的影。
清国公声音缓慢而沉稳:
“我问你。”
“你接触的人——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堂內安静如死雪落地。
拓跋燕回抬眼,神情不变。
“不是他们。”
清国公的手指停下。
火光在他眼底跳了跳,仿佛被风吹了一下。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沉下:
“谁”
拓跋燕回没有急著回答。
她只是將茶盏轻轻放下。
清脆的一声,像刀刃敲在石上。
隨后,她抬眼,直视清国公。
每一个字,清晰、冷静、无一丝浮动。
“是——
大尧皇帝。
萧寧。”
空气在这一瞬间,像被打碎了。
不是炸裂。
不是轰鸣。
而是彻底的寂静。
然后——
清国公站了起来。
不是缓慢。
是骤然。
那一下,椅脚在地上发出极重的一声。
像是铁甲將军在战场中拔刀。
他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彻底变了。
血色褪净。
眼中震怒、震惊、不信、荒诞、不可理喻,一层层漫上来。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谎。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喉中硬生生挤出来。
拓跋燕回抬眼,平静重复:
“是萧寧。”
火光在清国公眼中颤抖。
他咬著牙,低声,慢慢地,一寸一寸问:
“你说——大尧那个半年前还被称为『最无能储君』、『登基三月便要亡国』的萧寧”
“那个被大尧百官暗骂为『书房皇帝』、『架空之君』的萧寧”
“那个连朝中老臣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皇帝”
他的语气里,已经不是讥讽。
而是一种冷冷的、不愿相信却不得不问出的不可置信。
拓跋燕回没有避。
“是他。”
清国公盯著她,眼中有著近似荒芜的怒。
“你疯了。”
他说。
声音很低,却极狠。
“疯得彻底。”
他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气,是笑,还是十年冰决突然松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在把你五哥的血,押在一个半年前还需要群臣扶著才能站稳的少年皇帝身上!”
“你在用大都的最后一点底气,去赌一个他甚至保不住自己国土的皇帝!”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他看著她。
眼中不是对她。
是对命。
“你这是——”
“把刀递到別人手里。”
“让自己跪著——把脖子贴上去。”
堂內风声仿佛灌了进来。
火焰摇动,一瞬暗,一瞬亮。
拓跋燕回没有说话。
只是任他盯。
清国公终於笑了。
笑里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从骨髓里翻出的悲凉。
“丫头。”
“你不是在復仇。”
“你是在自杀。”
他的声音轻,却像重石落在静水深底。
清国公盯著拓跋燕回。
那一瞬,他眼中原本挣扎出的那点微光——彻底熄了。
像久雪初融的暗河,本以为要流动,却在下一刻重新被寒冰冻住。
他的背脊微微弯下去,像肩上那把十年来压著的刀,又重新落回心口。
不是衰老。
不是疲惫。
是——死心。
萧寧。
他竟然从拓跋燕回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清国公的指尖慢慢鬆开,又慢慢握紧。
心口涌出一阵说不出的冷。
荒唐。
简直荒唐。
拓跋燕回一定是疯了。
他心中这样说著,甚至连愤怒都淡了,只剩下深到骨髓的不可理喻。
与这个大尧皇帝联手
助他
借他
押全部生死在他身上
——这不是谋,这是疯。
他闭了闭眼,许多关於萧寧的传闻,在心底浮现,一条条、一件件,如污泥堆叠般呈现。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被称为大尧“第一紈絝”的皇帝。
继位前,醉酒逐月,斗鸡走马,夜宴十里红灯,不识政理,不论军务,天酒地,荒唐至极。
京中酒肆、赌坊、院,只要提“小昌南王”四字,便无人不知,无人不笑。
说他什么
“生而无骨。”
“笑里无心。”
“眼中无人。”
一个被当做笑柄养大的小王爷。
然后是登基。
登基那日,大尧朝堂本以为换了个傀儡。
人人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那几个老臣,是三党,是世家,是穆家,是荀氏。
萧寧不过坐在最华丽的位置上,像个掛在庙里的神像。
好看,无用。
清国公甚至还记得人传的话:
“萧寧他一个人,连大尧一只带巾小吏都说不过。”
“他读书十年,连字都写不端正。”
“让他批折不如让他写请帖。”
“他知道军粮一石多少钱吗他知道一骑行军一日消几两盐吗”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拓跋燕回说的——帮手
清国公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却没有声音。
笑到后面,甚至连笑意都淡了。
是了。
萧寧会帮
他怎么帮
凭什么帮
拿什么帮
——拿他那张被群臣架著才坐得稳的龙椅吗
清国公抬眼,目光漠然而空。
他甚至能看到未来的荒诞结局:
拓跋燕回举著大尧的旗,走进大都,让所有人知道她投敌叛国。
然后呢
大尧自己被拓跋努尔碾碎。
萧寧成灰。
拓跋燕回隨之陪葬。
没有仇。
没有局。
没有逆转。
只有死。
荒唐。
太荒唐了。
甚至不值得怒。
清国公心中缓缓浮出一个念头:
她真的疯了。
或者……
或者多年沉忍,使得她已经走到了绝境,不惜抓住任何一个能称为“可能”的希望。
就像一个在深井中落了十年的之人,看见头顶一丝缝隙的光——便以为那是出口。
可那不是出口。
那是井口外的天光。
仰望得再久,也不代表能上去。
清国公的喉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嘆息。
不是怜悯。
不是可惜。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冷。
他承认,拓跋燕回胆识极大。
承认她心志极硬。
承认她愿意为血为亲为仇走到底。
但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是萧寧。
为什么偏偏是萧寧。
为什么是一个连自家朝堂都快压不住的、被传为天下笑话的年轻皇帝。
清国公甚至想问:你是被大尧的言辞骗了还是被虚名迷了
可是他没有问。
他知道她不会被骗,也不会被迷。
她不是那种不识棋局的人。
可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
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会选择一条明知九死,不见一生的路。
那只说明一件事:
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清国公心中沉沉地痛了一下。
非常轻。
却沉。
像旧伤,在寒冬里裂开了一条並不明显的缝,却让人一夜睡不著。
五皇子败亡那年,他亲眼看著。
他亲眼看见兄弟之情如何变成刀刃。
他亲眼看见信任如何化为毒酒。
他知道——
在这天地之內,人,比军,比权,比谋,都更可怕。
所以他不信人。
他尤其不信一个出身於帝室,却从小被权力架空、被世家架空、被朝臣架空、被命运架空的皇帝。
这样的人,能成事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