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求(1/2)
山城,统帅部,大型作战会议室。
随着战斗的深入,山城方面的斗争也愈发激烈。
“委座,”白健生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手中的指挥棒指着那些虽然缓慢、却依旧在向西渗透的红色箭头,“日军各路攻击,均需横渡数条河流。因其船只短缺,即便我第十集团军已伤亡惨重,敌亦无法继续扩大战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在分析敌情,实则是在为第六战区的被动局面开脱:“同时,此一带山路崎岖,补给、行进都颇为困难。
日军运输给养的驮马队,已然跟不上步兵的推进速度,其一线攻击部队,粮秣短缺问题日益严重。”
常瑞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想再听这些分析。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白健生。
“那我们的士兵呢?”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我们的士兵,补给情况如何?”
这一问,直接将白健生问得哑口无言。
整个作战室,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片刻之后,白健生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根据目前战区汇报的情况来看,第六战区,粮秣方面短缺。第五战区,弹药方面告罄。”
“顽强阻击,我晓得。”常瑞元没有理会他避重就轻的说辞,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刘家棚附近的日军,攻势进展如何?”
“数日前就已突破了刘家棚一线。第六十七师师长负伤,现由罗贤达代理师长。”白健生的声音越来越低,“该师伤亡已过半昨日傍晚,他们发起了一次决死冲锋,终将日军击溃。现如今,日军在南线的攻势,已大半受挫。
就看石牌要塞那边,打得究竟如何了。”
常瑞元叹了口气。
他已经听明白了。
白健生的汇报,纯粹是报喜不报忧,甚至还用了不少春秋笔法进行修饰。
他索性不再理会,从坐位上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将领。
“我宣布!”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拱卫陪都作战计划,正式开始!”
军政部部长张治中当即起身,手持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高声宣读:
“本次作战计划方针:国军以拒敌西进为目的,始终确保三峡为作战枢纽,凭借三峡南北连山地带歼灭来犯之敌于三峡南北连山地带!与其在常德、石门、五峰、资丘之线,与敌激战。
同时,为策应华北第五战区克复信阳之作战,力求吸引敌军主力,决战于清江两岸亘长江地区!”
话音刚落,陈辞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与常瑞元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辞修,还有话要说?”
“是,委座。”陈辞修站起身,神情肃穆,“卑职认为,决战之日,尚未抵达,计划尚不够成熟。”
“展开讲讲。”
陈辞修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有力:“卑职就此事,与华北方面进行过相关的电报往来。目前,我第六战区用于决战的数个主力军,仍在部署途中。第二十二集团军尚在路上,池峰城所部的精锐,至少还需要三天才能抵达清江攻击线。第七十四军,更是只有一个师的先头部队抵达战场,用于山地攻坚,实是捉襟见肘。而第五战区,弹药告罄,补充尚不足四分之一。”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常瑞元。
“如按照各部计划行进和预估时间进行准备,此次决战时间,应当定在五月一日至五月四日间。在此之前,我军当以继续防御为主。”
常瑞元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最器重的爱将,眉头微皱。
将决战日期后延,这意味着,石牌要塞将独自承受日军最疯狂的攻击,长达一周以上的时间。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石牌要塞的防御工作,是否有充足信心?”
陈辞修汇报道:“我已经令第十八军胡琏之第十一师,固守石牌!”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常瑞元缓缓走向了会议室内那部唯一的电话。
“接江防军,第十一师指挥部。”
众人一脸惊讶,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足足等了几分钟,在电流的“滋滋”声中,电话终于接通。
“喂?!第十一师指挥部!”
“是伯玉吗?”常瑞元的声音颇为平静。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片刻。
随即响起了一个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是!校长!”
“你们一个师,守石牌,有没有成功的信心?”
“报告校长!”胡琏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决死之意,“学生虽无成功把握,但有成仁决心!我十一师全体官兵,愿与石牌要塞共存亡!誓死保卫石牌!誓死保卫领袖!”
“很好,我相信你!”
常瑞元缓缓地挂断了电话,但那紧锁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开来。
他之所以想要提前决战。
本质上,还是担心石牌守不住。
一旦石牌有失,日军兵锋将直指山城。
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威胁,也足以让刚刚成立不久华南联合指挥部,颜面扫地,再也无法与战功赫赫的华北联合指挥部,相提并论。
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石牌要塞,第十一师指挥部。
昏黄的马灯,在潮湿的坑道里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将胡琏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坚毅的面庞,映照得棱角分明。
地图上,代表日军攻势的红色箭头,已经抵达了石牌要塞外围。
从宜昌大道方向突入的敌军,在与第十八师进行了惨烈的拉锯战后,已近在咫尺。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火药的硫磺味。
胡琏知道,决定国运的时刻,到了。
他缓缓地,从弹药箱改装成的书桌下,取出一叠干净的信纸。
磨好的墨,在砚台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先是提笔,给远方的老父亲写下了一封诀别信。
字句间,是“有子能死国,大人情亦足慰”的决绝,亦有“菽水之欢,久亏此职”的愧疚。
放下笔,他静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妻子温婉的面容和孩子们尚且稚嫩的脸庞。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让这位虎将眼角微湿。
他再次提起笔,笔尖在信纸上游走,这一次,字迹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是写给妻子的。
“我今奉命担任石牌要塞守备,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
他写下这句话之时,胡琏停顿了片刻,这文字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仅亲老家贫,妻少子幼,乡关万里,孤寡无依,稍感戚戚,然亦无可奈何,只好付之命运。”
写到此处,他停下笔,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沉重无比。
“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
“战争胜利后,留赣抑回陕自择之。”
“家中能节俭,当可温饱,穷而乐古有明训,你当能体念及之。”
他将对未来的嘱托,对子女的期望,一一落在纸上。
最后,那份属于丈夫的情感,终于在诀别之际,流淌于笔端。
“十余年戎马生涯,负你之处良多,今当诀别,感念至深。”
“兹留金表一只,自来水笔一支,日记本一册,聊作纪念。”
“接读此信,亦悲亦勿痛,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死得其所,正宜欢乐。”
“匆匆谨祝珍重。”
写完最后一笔,他从手腕上褪下那只磨损的金表,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随身的自来水笔和日记本,与五封封好的遗书,一并郑重地交给了身旁的崔焕之:“帮我寄出去吧..”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黎明前的薄雾,还笼罩着这片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山川。
石牌要塞前,一块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香案高筑,祭品罗列。
师长胡琏一身崭新的戎装,亲自点燃三炷高香,对着苍茫的天地,对着麾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深深地,拜了下去。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高举的右手,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不休!
“陆军第十一师师长胡琏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
我今率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鬼伏神钦,决心至坚,誓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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