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是陛下,是殿下(1/2)
自那日因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而被衙役们押着关入大牢以后,郭渡已浑然不记得自己在那牢房里究竟度过多少个时日了。
虽说那爱才的九江知府因怜惜她的才华,既不曾短了她的衣食,又不曾许人对她动粗,可那昏暗得终日难见一回日色的府衙大牢仍旧将她憋闷得几欲疯癫——人在看不见光的地方待得久了,那思维总会不受控地变得浑噩……
恍惚中,一身长衫长袍作书生打扮的姑娘定定望向牢狱中的一豆灯火,发了浑的脑子被她下意识迁放到了极远的地方。
……被人发现她实际是个女儿身,本是件极为偶然的事。
在从南康府偷溜到九江府参加秋闱之前,她曾在家中做过无数的、能尽量遮掩住她真实身份的准备,为此她不惜成日裹着那又长又勒的束胸,垫了肩膀还增厚了鞋底——除此之外,她甚至狠心用刀割去了她那带着耳洞的、已再长不平了的半截耳垂——但她却从没想过,纵然如此,自己竟仍能功亏一篑。
……要是那一日,她没有收留那个与她同为赶赴九江的参举学子的、一时无处可去的书生就好了。
郭渡如是想着,本已空洞了的眼瞳止不住地微微闪烁,那日她本是偶发善心,想着自己租住的院落内尚有两间离着她主卧颇有些距离、顶好的空置客房,方邀请的那因晚来而寻不到落脚地的学子随她回院小住一宿。
孰料那人非但不心怀感念……反趁机偷了她遗落在屋中的束胸布帛和肩垫,到知府那去告发她并非男儿。
……真是造化。
造化弄人。
郭倦舟僵硬又缓慢地牵动了嘴角,在唇边挂出个浅淡而苦涩的笑。
那刚愈合还未出两月、至今犹残存着些许黑褐痂皮的耳垂这功夫又隐隐作了痛,而地上摆着的那一盘子的饭菜已经冷了,草堆边放着的被褥也被潮气生生浸染出了点点霉味。
倘若再有机会……
……再有机会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郭渡的脑袋出现了刹那的空白,失神中那牢房外忽传来阵铿锵而稍显急促的脚步。
直待那绣了云雁的绯色补服端正正隔栏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依然没能回过那个神来——得了圣谕便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赶来此处的九江知府垂眼瞧着那面色麻木了的姑娘,少顷不禁低低叹出了口发浊了的气:
“……郭秀才,你收拾一下——今日午时一过,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是指要离开九江、被送回南康……还是要离开大牢,奔赴法场?”郭渡应声无意识地呢喃一句,遂如梦初醒般缓慢回神,起身与那知府行过一个标准却微显滞涩的礼,“……草民郭渡,叩见知府大人。”
“起来罢,郭秀才。”那知府见状憋不住再度叹息一口,“但你方才猜得错了——都不是,本官今日来此,既不是为了要送你回南康,也不是为了将你押送去法场。”
郭倦舟闻言诧然仰头。
“……是圣上开恩,免了你的罪过,并特许你留在九江——继续参举秋闱。”话至此处,那知府面上不由得悄然晃过一线难言的复杂之意,“届时,你的答卷将会与其他秀才们的写出来的文章照常置放在一处批阅,只是最终,你的名字并不会出现在金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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