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虎机(2/2)
我拉着阿强在老虎机前坐了半个多钟头,手里的硬币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往机器里灌。输输赢赢间,塑料筐里的币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十多个孤零零地躺在筐底。
"不玩了!
"我抓起剩下的币,一股脑全塞进投币口。阿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你疯啦?这可是最后。
"
话音未落,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屏幕上的彩灯疯狂闪烁。开了双星,五十倍。整个游戏厅的人都转过头来,有人吹了声口哨。机器像发癫似的
"呕
"出一大堆硬币,吐币口堵住了两次,老板不得不亲自过来用螺丝刀疏通。
"靓仔走大运啊!
"老板拍着我后背,手掌湿漉漉的。
我蹲在地上接硬币,接满一筐又换一筐。硬币砸在塑料筐底的声音比厂里冲床还响,震得我耳膜发痒。阿强在旁边数得满头大汗:
"一五、一十、十五...
"
老板亲自领着我去柜台清点。硬币倒在特制的托盘里,垒成一座小山。他数钱的动作很特别,拇指蘸口水,食指压钞票,每数十张就
"啪
"地折一下。
"一千五百六。
"老板把钞票推过来时,阿强盯着我手里那叠钱,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都顶我俩月工资了...
"
走出游戏厅时,夕阳正好照在巷子口的积水坑里。我抽出一张五十塞给阿强,剩下的钱对折两次,塞进牛仔裤暗袋。
我请阿强吃了一顿烧烤,两人喝了半箱啤酒,回去的路上,,我和阿强勾肩搭背地走在坑洼的水泥路上。烧烤摊的炭火气还黏在衣服上。
"阿辰...嗝...明天还去不?
"阿强半个身子挂在我肩上。
我没回答,裤袋里那叠钞票随着步伐摩擦大腿,沙沙作响。加上身上本来的钱,除去今天花掉的两百块,身上还剩2400块,顶流水线上埋头干四个月了。远处游戏厅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像只充血的眼睛。
我激动的胡思乱想,一次就赚了一千多,多玩几天,就能赚到足够把老王的店盘下来的钱。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又买了一箱啤酒跟一些零食,我抬着一箱珠江啤酒和几袋花生米、辣条,推开出租屋的铁门。
"回来啦?
"李娜的声音从里屋飘出来。
我踢掉鞋子,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叠衣服。大姐的工服还挂在门后,夜班用的手电筒已经不见了。
"姐上夜班去了?
李娜头也不抬,手里的衣架敲了敲床板:
"不然呢?就剩我一人看家。
"她抬头瞥了我一眼,
"哟,还知道带吃的回来。
"
"哟,今天跑哪浪啦?
"喝得跟个红脸关公似的,
"小酒量
"。
"小酒量?
"我扯开包装袋,掏出两瓶啤酒往桌上一磕,
"你来试试就知道我小不小。
"
李娜
"嗤
"地笑出声,把叠好的工服往旁边一扔。她光脚踩过水泥地,开瓶器在抽屉里叮当响,她麻利地撬开瓶盖,泡沫
"滋
"地喷出来,
"怕你啊?
"她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
李娜用脚勾过小板凳,我们俩就着花生米你一瓶我一瓶地喝。
"今天到底干啥去了?
"李娜突然用瓶底敲了敲我的膝盖,
"别跟我说又跟老王混。
"
我掏出口袋里的钞票,往床上一甩。几张百元大钞散落在她刚叠好的衣服堆里,有一张还挂在了她睡衣的蕾丝边上。
李娜的眉毛挑得老高:
"抢银行啦?
"她捏起那张钞票对着灯照了照,防伪线在光下泛着莹莹的绿光。
"游戏厅,
"我打了个酒嗝,
"老虎机吐的。
"
李娜手里的啤酒瓶
"咚
"地砸在桌上,泡沫溅到我的牛仔裤上,洇开一片深色水渍。她一把抓起床上散落的钞票,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你疯啦?玩那玩意儿?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我耳膜发麻,
"上个月我有个老乡,输得连饭票都卖了!
"
李娜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睡衣领口随着呼吸一开一合。昏黄的灯光下,能隐约看见没穿内衣的轮廓,随着她激动的动作若隐若现。我赶紧别开眼。
"你懂什么!
"我抓起地上的啤酒瓶猛灌一口,冰凉的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
"就是运气好随便玩玩,又不是天天泡在那儿!
"
李娜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酒瓶,
"咚
"地砸在折叠桌上:
"放屁!哪个赌鬼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睡衣肩带滑下来一半,露出雪白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我烦躁地扯了扯T恤领口,突然觉得屋里闷热难当。煤炉上的水壶还在冒着白气,把整个房间蒸得像个桑拿房。
"接着喝啊!
"我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她,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
"不是说能喝翻三个大老爷们吗?
"
李娜一把夺过酒瓶,仰头就灌。酒液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下,消失在衣领深处。她喝得太急,几滴啤酒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口,把睡衣浸湿了一小块。
"少瞧不起人!
"她重重地把空瓶往桌上一墩,眼睛亮得吓人,
"再来!
"
我们就这样一瓶接一瓶地喝,谁也不服谁。空酒瓶在墙角越堆越多,像一座透明的小山。屋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