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请问，你们凭什么？（2/2）

震惊。是的，首先是巨大的震惊。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的、毫无背景的女人，用如此尖锐直白的方式，劈头盖脸地痛斥得体无完肤。

更没想到，那些她以为早已被理智和利益妥善封存的过往，会被如此血淋淋地撕开摊在面前。

紧接着，一种更陌生的、让她极度不适的情绪悄然滋生——怀疑。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

在此之前，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未有过“错误”二字。

所有的选择都被她赋予了最合理、最高效的解释：商业联姻是为了强强联合，稳固家族根基；

通过试管生下陆逸然，是履行了对双方家族的承诺，留下了“继承人”；

毅然离开令人窒息的无爱婚姻和那个风流成性的丈夫，去海外开拓自已的事业，是为了摆脱束缚，实现自我价值……

每一步都走得冷静、精准，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不必要的情绪内耗。

她一直以为，自已为家族、为责任已经付出得够多了，她只是想要夺回一点点掌控权，拥有属于自已、由自已定义的人生。

这难道有错吗？

可为什么，那个女人的话，会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在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你们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母！”

——“您是想让他重蹈覆辙吗？”

……

她一直以为，给予陆逸然最好的物质基础和继承人的身份，便是尽了母亲的责任。

她从未想过，那个小小的、被她留在国内的孩子，是如何独自一步步长大的，他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般强大却……疏离的模样。

一种尖锐的、从未有过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坚硬的心防。

她好像……真的有点自私了。

这个词从未与她顾如霜联系在一起过。

她一直是强大、理智、目标的代名词。

可此刻，回顾自已小半生的抉择，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似乎确实盘踞着一条名为“自私”的暗线。

她为了自已的事业和自由，轻易舍弃了为人母亲的责任。

她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和帝国的稳定，默认甚至纵容了家庭的分崩离析。

如今，她又想为了自已心目中的“正确”和“秩序”，去强行安排儿子的人生，罔顾他真实的感受和选择。

顾如霜独自坐在的咖啡馆里，窗外阳光正好，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第一次对自已坚定不移走了半生的路，产生了一丝剧烈的、无法忽视的动摇和……迷茫。

正当顾如霜深陷于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指尖冰凉地抵着额角时，一个穿着利落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快步走入了咖啡馆，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女人在她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顾董，我们该走了，二十分钟后您还有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

然而，顾如霜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那杯早已冷透的水，毫无反应。

许南星微微一怔，小心地打量着顾如霜异样的神态。

她从未见过这位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女上司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甚至可以说是茫然的表情。

那个女人，慕南嫣，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许南星暗自揣测，心中甚至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时，顾如霜却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许南星吃了一惊。

顾如霜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锐利和疏离，反而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急迫，她紧紧地盯着许南星，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星！你跟在逸然身边那么多年……你告诉我，他这些年……到底过得好不好？”

没错，眼前这个女人正是许南星。

自从当初被陆逸然毫不留情地从身边驱逐，她内心对陆逸然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慕南嫣便埋下了深刻的怨恨。

她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和层层严苛选拔，最终成为了顾如霜的助理。

她蛰伏在顾如霜身边，精心策划，就是为了有机会在这位强势的母亲面前，一点点地抹黑慕南嫣的形象。

她深信，像顾如霜这样看重门第、掌控欲极强的女人，绝不可能接受慕南嫣那样的儿媳。

就算陆逸然再坚持又如何？得不到至亲的祝福，甚至遭到强烈的反对，他们的关系注定布满荆棘。

这，就是她的报复。

此刻，面对顾如霜突如其来的、关乎陆逸然过往的追问，许南星心中先是一愣，随即迅速盘算起来。

这简直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许南星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和顾如霜眼中不同寻常的情绪，心中那份隐秘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再抬眼时，脸上只余下恰到好处的沉重与一丝不忍。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仿佛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

“顾董……陆总他……确实很不容易。”

她巧妙地以这个词开场，既模糊又充满了暗示性，

“那些年，您和陆先生都不在身边，集团内部派系复杂，外部竞争更是激烈。他年纪轻轻就要独自面对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和明枪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