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希望曙光(1/1)
那惊慌失措的实验体在他的引导下,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僵硬的四肢重新找到了节奏,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竖井底部。
随着不断深入,四周的水流声越来越响,从最初的滴答声汇聚成了哗哗的奔流声,空气的湿度也显著增加。陈-默根据声音的来源和空气流动的方向判断,他们正在接近一个大型的处理池或者主排放管道。
突然,他再次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示意所有人噤声。在嘈杂的水流和沉闷的机械轰鸣中,他以超越常人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不像是机械故障,更像是某种小型动物在生命最后一刻发出的哀鸣,又或者……是更不好的东西。
他示意众人原地待命,自己则将灵觉高度集中,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精细地探查过去。在前方通道的一个分支岔路口,他“看”到了一个被粗大金属栅栏封死的、更小的支流管道,那哀戚的呜咽声,正是从栅栏后的黑暗深处传来。
栅栏后面,似乎囚禁着什么活物。陈默的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灵觉穿透了铁栏和污水的阻隔。在混沌之气的微光感知下,他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恐惧、痛苦与哀求光芒的眼睛!那是一双属于智慧生物的眼睛!它的主人是一个体型很小、似乎未被完全改造、但浑身布满狰狞实验痕迹的……未知生物。它被遗弃在这里,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又是一个被玩弄、被摧残、然后被随意丢弃的“实验品”!
那一瞬间,陈默眼中沉静的湖面,骤然掀起冰冷的风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双手已经握住了栅栏上冰冷锈蚀的铁条。平日里用来救人的混沌之气,此刻凝聚起无坚不摧的锋锐与力量,猛然灌注其中。
“咔嚓!”一声清脆而沉闷的金属断裂声响起,在这空旷的管道中显得格外突兀。那足以承受巨大水压的坚固铁栏,竟被他硬生生拗断了两根!
他俯下身,完全无视那足以融化肌肤的污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个在污水中不停颤抖的小生物捞了出来。它入手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借着混沌之气带来的微弱“视野”,陈默看清了它的模样:外形有些像一只被拉长的水獭,但皮毛稀疏斑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烙印和密密麻麻、尚未愈合的针孔,一条后腿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陈默立刻为它进行快速检查。生命体征极其微弱,高烧,严重感染,多处骨折,精神更是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创伤,充满了对一切事物的恐惧。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刻从潜行服内侧的特制口袋中取出备用药品,用最短的时间计算出适用于它体型的剂量,将强效抗生素和镇痛剂注入其体内。然后,他从废弃物中找到两片相对干净的金属片和一段防水布条,手法熟练地为它制作了一个简易夹板,固定了断腿。整个过程迅速、精准、轻柔,仿佛他不是在逃亡的路上,而是在自己的诊所里,处理一个不小心受伤的小动物。
“别怕,没事了。”陈默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安抚着,同时渡过去一丝最纯粹、最温和的生机之气。那股暖流涌入小生物的体内,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与剧痛。它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那双湿润的、原本只剩下恐惧的眼睛里,慢慢映出了陈默的身影,流露出全然的依赖与感激。
石猛和身后的实验体们默默地看着这发生在肮脏地狱中的一幕,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位陈默医生,他的慈悲似乎没有界限,永远不会对任何一个受苦的生命视而不见,哪怕它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成为累赘的“废品”。
带着这个新的“小病人”,队伍重新起程。希望依旧渺茫,前路依旧黑暗。但陈默怀中那个微弱却顽强的心跳,和他身后那些被他从绝望地狱边缘一次次拉回来的生命,共同构成了一种无声的宣言:只要这位医者尚存一息,那么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生机便永不熄灭。
污物处理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而压抑的圆形腔室。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一头被囚禁的钢铁巨兽在咆哮,每一次心跳都被这沉重的噪音所覆盖。腔室中央,一个缓慢旋转的巨型金属筛网正无情地翻搅着从船上各个角落汇集而来的污秽,将粘稠的固体残渣分离出去。筛网之下,浑浊恶臭的液体被数个粗大的管道吞噬,在水泵的巨大推力下,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奔腾着排向深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气味——铁锈的腥、有机物腐败的酸、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药剂的刺鼻,混合成一股足以让常人当场昏厥的毒雾。
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些直径约半米、正不断向外喷涌着污水的排放管道。管壁上挂满了滑腻的、不知名的附着物,湍急的水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咆哮而出。直接闯入,下场不是被管道内可能存在的涡轮搅成肉泥,就是被直接冲入万劫不复的深海,毫无生还的可能。
希望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却被这最后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彻底隔断。几个刚刚才从地狱中逃出的实验体,望着那一个个如同巨兽之口的排水管,眼中才燃起不久的微弱火苗,瞬间被冰冷的绝望之水浇灭,重新化为一片死寂。他们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崩溃让他们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
石猛魁梧的身躯在忽明忽暗的应急灯下显得有些僵硬,他看向陈默,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他可以面对枪林弹雨,可以与最凶残的敌人搏杀,但面对这种纯粹由工程学和物理定律构成的绝境,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