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谜俟踪 第四十七章 幻境（1/1）

碎石砸落的轰鸣还在耳边震荡，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失重——不是墓室坍塌的那种沉重压迫，而是像踩空了楼梯，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走。

眼前的黑雾、石棺、逐渐透明的黑袍骨架瞬间扭曲成一团混沌，像被人揉皱的画纸。母亲迷茫的脸、莫非正背着黑色古刀站在墙角、唐雅思的惊呼声、王俊紧绷的侧脸、柯灵玲和她的人、卡拉瓦内、卡拉艾吉都在这团混沌里消融，最后只剩下刺目的白光。

“咳……”

剧烈的咳嗽让我猛地回神，呛入喉咙的不是尘土，而是带着潮湿霉味的寒气。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坍塌的墓室，而是高耸的穹顶——青黑色的砖石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纹，和我们手背上那逐渐淡去的刺青，只是纹路深处泛着幽幽的绿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我还跪在地上，膝盖硌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发麻。刚才扔掉的短刀就插在脚边，刀身光洁，没有半点血迹。

“楠悦，你没事吧？”唐雅思的声音传来，我扭头，她就坐在我旁边，脸色苍白，膝盖上哪有什么青黑纹路，只有一道刚被碎石划破的血痕，“刚才……刚才那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看向她，又看向另一侧的王俊。他正扶着墙站起身，手臂上的黑血消失无踪，只有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我们……好像没动过？”

这话没错。我们几乎还保持着闯入这间耳室时的姿势——我半跪在地，唐雅思被绊倒坐在地上，王俊正伸手去扶她。柯灵玲和她的人在后面，卡拉瓦内和卡拉艾吉正用手电照着墙壁上的壁画，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石棺、黑雾、母亲的异变，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可我感觉太奇怪了，那触感太真实了——母亲脖颈后裂开的朱砂结，黑雾里伸出的手，手腕上熟悉的缠枝纹，还有最后石棺里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年……

“不是梦。”我摸向手背，缠枝纹虽然淡了，却还留着浅浅的印记，指尖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灼热，“是幻境。”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

我们回头，只见刚才进来的那扇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合上，门缝里渗出和穹顶纹路同源的绿光。而耳室尽头那面原本光秃秃的墙壁，正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新的通道。

通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更浓的寒气涌出来，带着腐朽的腥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沉睡了千年，被我们的动静惊醒了。

“吐谷浑天可汗的陵墓……”卡拉瓦吉低声说，声音颤抖，“这里更邪门。刚才那幻境，是针对我们的执念。现在恐怕才是真正的诡异。”

我想起父亲笔记里关于“心祭”的记载，又想起幻境里父亲那句“祭的不是命，是执念”，心沉了下去。如果连刚进来的耳室都有这样的幻境，那这座庞大陵墓的深处，还藏着多少能勾起人执念的陷阱？

唐雅思突然指向通道入口的地面：“你们看那个！”

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脚印。那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留下的，赤着脚，每个脚印的中心都有一个暗红色的圆点，像是滴落在地上的血珠。更诡异的是，这串脚印从通道里延伸出来，一直停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孩子，刚才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镜像之中，总有一个要留下……”

幻境里黑袍骨架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回响。我盯着那串脚印，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幻境，或许不只是让我们陷入执念那么简单。

通道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调子古怪，像是童谣，又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我和唐雅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凝重。

这座陵墓，果然才刚刚开始展露它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