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16（1/1）
赶到废弃仓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仓库像口倒扣的巨钟，阴森得吓人，空气里飘着灰尘和霉味，堆到屋顶的破旧纸箱歪歪扭扭，投下大片黑沉沉的阴影。杨玉君靠在承重柱上，烟蒂扔了一地，火星在阴影里明灭。母亲被绑在旁边的铁椅子上，氧气罩已经滑落了一半，嘴唇泛着青紫色，眼睛半睁半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每一次起伏都格外艰难。
“妈！”我想冲过去，被杨玉君用刀指着：“别动！先把东西扔过来！”
我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东西给你，但你先把我妈的氧气罩戴好，松开她身上的绳子！她要是喘不上气，你什么都别想拿到！”
“急什么？”杨玉君挑眉，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先把东西扔过来，我检查完，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我咬了咬牙，把塑料袋朝他扔过去。他像头饿狼似的扑过去捡起，飞快地掏出U盘插进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又把现金倒在地上，一张一张数着，指尖都在抖，脸上慢慢露出贪婪的笑：“李晓光，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倒是比老侯那老东西有种，可惜，还是要栽在我手里。”
“现在可以放了我妈了吧？”我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刀，手心全是汗，目光却不敢离开母亲苍白的脸。
杨玉君突然笑了，笑得浑身发抖，那笑声尖锐又狰狞，在仓库里撞出刺耳的回响：“放了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她走？”他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母亲的衣领，刀刃瞬间抵在她的胸口，布料被刀尖戳出个小洞，“你知道吗？我爸当年就是被老侯逼得走投无路，跳楼死的！我太低估你们！今天你和侯啸天联手，让我身败名裂，我要让你尝尝，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的滋味！”
母亲虚弱地哼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滑落，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我目眦欲裂，正要扑上去，杨玉君突然把刀又往前送了送：“再动一步，她就没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响起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杨玉君的脸“唰”地变得惨白，手里的刀都抖了：“你……你报警了？”
“是你逼我的。”我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醒，“杨玉君，你真以为是我和师傅赢了你？老侯早就说过，‘亢龙有悔’从来不是说涨高必跌，是说贪心到了头，必然覆灭。你爸当年栽在贪心，挪用公款操纵股市，最后身败名裂；你加十倍杠杆炒股，用‘假摔挖坑’骗散户接盘，不也是重蹈他的覆辙？”
“胡说！”杨玉君嘶吼着，眼睛布满红血丝，“我是为了替我爸报仇！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报仇只是你的借口。”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忘了我师傅笔记里写的？‘股市里最大的敌人不是主力，是自己的贪心’。你拿我病重的母亲当筹码，不过是输急了眼的困兽之斗。你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在你学不会‘见好就收’，输在你把贪婪当成了武器，把仇恨当成了遮羞布。”
杨玉君彻底慌了神，一把推开母亲，转身就往仓库后面的破窗户跑。母亲的椅子被带得歪倒在地，氧气罩“啪”地掉在地上。“妈！”我疯了似的冲过去扶她，古浪突然像头蓄势的豹子从纸箱堆后窜出来，一脚踹在杨玉君的膝盖弯——杨玉君“哎哟”一声跪倒在地，警察立刻冲上来，反手将他的胳膊扭到背后，手铐“咔嚓”一声锁上，冰冷的金属声在仓库里格外清晰。
我慌忙扶起母亲，把氧气罩重新给她戴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母亲缓缓睁开眼，虚弱地抓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依赖的力气。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淌下来，后怕、庆幸、心疼混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淹没——这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是我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
走出仓库时，午后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杨玉君被警察押着往警车走，路过我身边时，他突然挣扎着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像头困兽：“李晓光！你别得意！我没输！是你们耍诈！”
我抱着母亲，冷冷地看着他：“你从来不是输给我们，是输给你自己心里的那只贪心鬼。你爸当年没懂的道理，你到现在也没懂。”
杨玉君的嘶吼被警笛声盖过，车子渐渐远去。老侯走过来，看着我怀里的母亲，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舒也赶来了，手里拎着母亲的保温桶，看见母亲平安，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回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母亲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碍，我们才彻底放下心。晚上，我们回了别墅。厨房里油烟袅袅，李丽系着围裙颠勺，锅里的菜“滋啦”作响，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古浪和王天明举着啤酒杯，碰得叮当响，正唾沫横飞地聊下午抓杨玉君的场面，只是声音都刻意放低了些。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沙发上安睡的母亲，看着忙碌的王舒，看着热闹的兄弟，心里突然满当当的——母亲平安，朋友在旁，仇人落网，连空气里都飘着踏实的幸福感。
老侯端着杯白酒走过来，看出了我的心思，指尖在酒杯壁上轻轻敲着：“别想太多，杨玉君落网了，杨天乐的旧案也快查清了。当年我能斗赢杨天乐，现在我们这群人，也能扛住任何风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玻璃相撞的脆响格外清晰：“嗯，兵来将挡。”
窗外的月亮圆得像块温润的玉，清辉洒在院子里，树影在地上晃得像跳动的音符。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我知道，这场和贪婪、仇恨的较量还没真正落幕，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身边站着最亲的家人，最铁的兄弟，还有永远会为我托底的师傅。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