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2（1/1）

清晨五点，窗外的鸟鸣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复盘的股票界面——000收在128元，比买入价涨了近十个点。我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吵醒里屋的母亲，却在客厅撞见了同样没睡的王舒。她披着我的旧外套，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怎么起这么早？”我走过去，才发现她在整理母亲的用药记录，每一项都标着详细的日期和剂量，甚至连每次测血氧的数字都记得清清楚楚，表格旁边还贴着备注，写着母亲每次用药后的反应。

王舒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昨天医生说伯母下周要做肺功能复查，我得把这些数据整理好，到时候给医生看，这样医生也能更清楚伯母的情况。”她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调侃，“你倒是心大，还惦记着股票，就不怕侯师傅说的事有变故？”

我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语气坚定：“不是惦记，是侯师傅说的‘盯势’——这股票就像人，得知道它什么时候要歇，什么时候要跑。至于杨玉君的事，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影响到我们。”话刚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古浪，他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李哥，你快来店里看看！”古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昨天跟你说的那批旧碟片，今早不知道被谁翻出来了，还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再敢卖这个，让你店都开不了’！”

我心里一沉，不用想也知道是王主任的人干的。上次从拘留所出来后，古浪不甘心，在老街区租了个小门面，特意只做正版影碟租赁，就是怕再惹麻烦，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我跟王舒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她照看好母亲，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

赶到店里时，古浪正蹲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脸色苍白得吓人。小店不大，墙上还贴着我之前写的“影碟分类表”，地上散落着几张旧碟片，都是上次没来得及处理的老电影。来往的路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气氛更加压抑。

“别慌。”我捡起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十足的威胁，“他们就是想吓吓你，真要动手，不会只留张纸条。”我走到货架前，把散落的碟片一一收拾好，发现都是《地道战》《小兵张嘎》这类老片子，根本不是什么违禁品——显然对方是故意找茬，就是不想让古浪安稳做生意。

古浪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这日子没法过了！杨玉君都跑南方了，王主任还盯着我们不放，不就是怕我们翻身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窗外：“你看对面的早餐店，张叔以前也总被人找茬，现在不照样开得好好的？他们越是盯着，我们越不能慌——你的位置是开店做生意，不是跟他们置气。”我想起侯师傅说的“归位”，突然明白，古浪的位置不是跟王主任硬碰硬，而是把店开好，把日子过稳，这才是对那些人最好的反击。可我心里清楚，王主任背后说不定有杨玉君的影子，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印染厂的老张，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脸上满是局促：“晓光，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儿。”他把布包递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之前你在厂里帮我收的货款，一直没机会给你。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杨玉君在南方跟人合伙开了个染厂，听说还想跟通目集团合作，而且……他好像在找你和伯母的下落，你可得小心。”

我接过布包，里面除了一沓现金，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玉君新厂的地址。老张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我在厂里干了二十年，看着杨玉君从一个踏实的学徒变成现在这样，真是可惜。他现在是赚了点钱，可夜里睡得着吗？”

老张走后，古浪看着我手里的纸条，眼里瞬间燃起怒火：“我们去找他！让他把欠我们的都还回来！”

我摇了摇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现在去找他，我们什么都没有，只会自讨苦吃。侯师傅教我‘等势’，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指着货架上的影碟，语气坚定，“你的位置在这儿，把店开好，让更多人来看正版碟；我的位置在股市，把钱赚够，将来有能力了，再跟他们算总账。而且，我们得先弄清楚，杨玉君找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古浪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行，听你的。我这就把那些旧碟片收起来，以后只进正版，看他们还怎么找茬。”他转身去收拾货架，动作比刚才利索了不少，大概是找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下午回到租住的公寓，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李丽在旁边给她剥橘子。看见我回来，母亲急忙招了招手：“晓光，过来坐。刚才王天明打电话，说侯师傅让你明天带笔记去她那儿，她要教你看大盘走势，还说有关于杨玉君的事要跟你细说。”

我在母亲身边坐下，她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还是有点凉，却比以前有力了。“妈，我以前总想着报仇，想着把失去的都拿回来，可现在觉得，把你照顾好，把日子过稳，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杨玉君，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满是慈爱：“傻孩子，妈从来没怪过你。你爸要是在，也会希望你好好的——人这一辈子，不是要赢过谁，是要找到自己该站的地方，把日子过踏实。杨玉君的事，别太急，慢慢来。”

晚饭时，王舒做了母亲爱吃的红烧肉，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公寓里。李丽也难得没跟王舒拌嘴，还主动给母亲盛了碗汤。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暖意，没有了以前的慌张和算计，只有平凡日子里的踏实。可我知道，这份踏实的背后，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侯师傅明天要跟我说的关于杨玉君的事，会是什么呢？

睡前，我翻开侯师傅的笔记，在“亢龙有悔”那页写了一行字：“势在人为，位由己定。”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温柔又明亮，却照不进我心里的不安。我知道，只要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再难的路也能走得稳，可面对杨玉君的步步紧逼，我真的能守护好身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