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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公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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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死于战乱、饥荒、瘟疫者、失踪者,经过多方数据比对与推算,估算约为两千六百八十万人。

这个数字本身,已经足以令人触目惊心,仿佛能看到无数城镇村庄化为废墟,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然而,奏表也随即指出了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

在反王联盟已被基本平息,大规模战事结束的情况下,帝国各区域的人口统计数字,相比大业顶峰,下降幅度仍高达五至六成!

除了那两千六百八十万直接死亡人口,其余的巨大缺口,去了哪里呢?

一千两百万口!

答案,在于持续不断地“流徙+脱籍”。

而这两个词,在奏表的语境下,很大程度上指向了同一个归宿——“实边”。

奏表明确指出,在过去十余年间,持续地、有计划地战俘、罪犯及其家属,向帝国的四面八方进行着转移和输送。

向东北,是粟末地本土、营州、辽东等地的广袤黑土地。

向北,是河套平原、阴山以南的丰美牧场。

向西北,是亟待开发的河西走廊,重建丝绸之路的据点。

向南,是岭南、交趾的湿热山林,以及更遥远的南海岛屿。

但是,粟末地偷偷转移过去的人口,并不在此列,这是杨子灿和粟末地政权的高度机密。

这些更加恐怖的数量人口,早就越过重洋和险阻,去了夷州、崖州……等的拓殖基地,以及那片被命名为“殷地安”的辽阔新大陆……

失踪者,“流徙+脱籍”者,实边者……他们真实的数字,杨子灿比谁都清楚。

三千二百万人口!

可仅仅是一千两百万口的数字,也足以令任何传统的史官、太学博士、户部官员瞠目结舌。

它清晰地揭示了一个事实,战后的大隋,真正是地广人稀。

地广人稀,在没有彻底解决耕作技术的时代,就意味着良田荒芜,村镇空置。

它,也从任何人都意识不到的层面,揭示了穿越者阿布那超越时代局限的野心与布局。

他,不仅仅是在平定一场内乱,更是在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主动的人口与资源的全球性再配置。

这,也是在为汉文明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加广阔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这些在官方统计中“消失”了的三千二百万人,并未真正消失于世间

他们如同无数滴奔流入海的水珠,正散布在帝国辽阔的边疆和新拓展的领土上。

披荆斩棘,垦殖戍边

缓慢而又稳固地构建,一个更为分散、更具韧性、潜力和抗风险能力的汉新文明衍生体。

这些,即使是此时代最聪明的学者或官员,想破脑筋,也绝对不会勘破真相。

奏表的另一部分,则用大量的篇幅,用数据和案例,清晰地揭示了“除石计”的另一项重要成果,或许也是先帝杨坚和杨广,包括苟着的杨子灿,乐于见到的“副作用”。

曾经显赫数百年,上可操控皇权更迭,下可垄断地方经济文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甚至敢于鸩杀亲王的传统豪门大族,垮台了。

宇文、独孤、窦、于等家为代表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以崔、卢、李、郑、王等山东五姓七望为首的,士族门阀。

以王、谢、袁、萧等为首的,江南华族……

如此等等,在隋末这场席卷天下的大动乱中,遭到了自北魏汉化以来最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的遭遇,或同,或不同,但结局一致。

或者,被直接卷入叛乱浪潮,兵败后遭到新朝的残酷清算,身死族灭,累世积累烟消云散,如部分关陇家族支持李渊,部分山东士族与窦建德、刘黑闼牵连颇深。

或者,因固守坞堡田庄,在乱世中成为各方势力洗劫掠夺的目标,被攻破屠戮,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或者,因在关键时刻政治站队错误,在新朝确立后遭到无情的政治清洗与打压,一蹶不振;

或者,因长期战乱导致其赖以生存的田庄经济破产,依附的佃户、部曲大量流失逃亡或死于非命,从而自然衰败,再也无力恢复往日的荣光……

与此同时,更有杨广持续不断的政治打压,如修订《氏族志》、经济削弱(如清查户口、推行输籍定样)。

以及,杨子灿借助乱局,进行的针对性打击,如强力支持和推行科举制度,对传统选官渠道进行彻底摧毁……

这些,共同构成了压垮这些参天大树的最后几根稻草。

奏表的结论部分,引用了一句即将流传开来的诗句,作为对这种现象的注脚。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进而,有了一个浅白得像老百姓俚语般的总结性阐述。

“一个属于各个阶层,凭借个人才能、学识与功绩,而非仅仅依赖门第与血脉得以崛起的新时代,正在旧秩序的废墟上,缓慢而坚定地开启。”

夜晚,魏王府书房。

杨子灿缓缓合上这份沉甸甸的奏表副本,走到窗前,眺望着洛阳城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远处的紫微宫在暮色中轮廓模糊,却依然散发着至高权力的威严。

身后的书案上,摆放着太常寺刚刚送来的、关于他本人身后陪葬资格的初步礼仪流程草案,以及那一系列繁琐的“五步流程”。

他知道,旧的世界已经被彻底砸碎。

人口的迁徙、门阀的崩塌、新秩序的建立……这一切轰轰烈烈的社会改造,都还只是一个开始。

杨广的盛大葬礼,埋葬了一个充满矛盾与激情的时代。

反王的覆灭与公审,扫清了帝国内部最后一股成建制的武装反抗力量。

但前路,依旧漫漫,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朝堂之上,新的权力平衡远未稳固。

围绕在幼帝身边的各方势力,萧氏外戚、宗室亲王、功勋武将、文官集团,正在暗中角力。

旧势力的残余分子,如同鼹鼠,仍在政治的阴影下悄然活动,伺机反扑。

神秘的鬼谷道核心人物,尤其是玄幽子与李秀宁,依旧不知所踪,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海外拓殖事业虽规模宏大,但也面临着管理、资源、以及与当地土着的冲突等无数难题。

东方,高句丽的渊爱索吻和其背后的倭奴国势力,仍是必须拔除的心腹之患。

西突厥、吐蕃等周边强权,亦在密切关注着这个刚刚经历浴火重生的帝国,是否会露出可乘之机……

而他,杨子灿,这个身兼隋室魏王、太师与粟末地之主双重身份的穿越者,这个被谶语和时势推上权力巅峰的“国之卫者”,手中握着开启新时代的钥匙,也背负着杨坚、杨广两代皇帝那沉重如山的托付和这片土地上亿万生民对“永安”的殷切期望。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深秋寒意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锐利。

卫,伪吗?

到底是卫道士,还是伪君子?

呵呵!

他笑了,笑得有点恐怖而神秘。

“远悉。”

“在,王爷。”

一个平庸而干巴巴的中年人,行到杨子灿身旁。

图,杨图,字远悉,粟末地首席情报官,阿布机要秘书,原粟末地户部主管。

现在,表面上的图,仅仅是杨子灿的首席私人幕僚。

“明日大朝会,议题该全面转向‘永安新政’的具体施行细则了。将我们拟定的《劝农令》《兴商策》《工坊营造法式》《新学推广纲目》,还有……《海外拓殖管理暂行条例》的草案,都准备好。”

“是!”

夜色中的洛阳,灯火璀璨,如同星河流淌,又仿佛无数双充满期待、审视与算计的眼睛。

这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座古老而又崭新的都城,注视着这个在血火废墟上建立、年号“永安”的王朝,以及它的掌舵者们,将如何驾驭这艘巨轮,驶向未知而广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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