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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见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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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眼神闪烁,智计百出的他,此刻竟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窦建德眉头紧锁,王世充眼神阴鸷,刘武周、罗艺面露沉思,薛举则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惭愧?或许有那么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穿心思的恼怒,以及……对那顶皇冠更加炽热的渴望!

杨广看着他们的沉默,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仿佛也随之黯淡了下去。那是一种彻底的、心灰意冷的失望。

“看看尔等作为,反就反了,还要认那突厥野狗为父,丢人!”

“什么白旗之盟,什么和亲交好,什么兵马相助……哈哈,引狼入室,贻笑千古!”

“罢了……与夏虫语冰,徒费口舌。”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最终的决断:

“朕……累了。”

“这万里江山,这千斤重担,朕……扛不动了。”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宣布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朕,决定……禅位。”

“当于甲子日传位于皇太孙,杨侑。”

“今……可……休战一日。”

“让尔等……也好好想想。想想朕今日之言,也想想……你们自己的路。”

“明日,死战!”

说完,他不再看城下一眼,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而去。

那佝偻的背影,在血腥的城头,显得无比落寞,无比苍凉。

杨广那嘶哑却如惊雷般的“休战”提议,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骤然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引发了一场无声却剧烈的爆炸,其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战场。

城上城下,数十万军民,无论是拼死守城的隋军,还是疯狂攻城的联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与错愕。

攻城槌停滞在半空,云梯上的士兵僵住了攀爬的动作,弓弩手引而不发,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各自的主将,投向了那高坡之上代表着反隋盟军意志的核心。

李渊的脸色,从最初的铁青,转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杨广未死带来的法理冲击,那番直指门阀私心的诛心质问,尤其是最后那看似疲惫、实则蕴含无限锋芒的“禅位”宣言,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他精心营造的“拯民于水火”的正义外衣。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惊天变故,需要重新评估杨子灿和城内守军的真实意图与实力,更需要……紧急弹压内部可能因此产生的、致命的动摇情绪。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窦建德、王世充等人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

李密,同样陷入了短暂的失语。

他素以智计闻名,善于操弄大势,然而杨广的“死而复生”及这番临终对话,完全超越了他所有的推演。

他飞快地算计着:强攻?在敌军士气因杨广现身和血腥立威而有所提振,而己方军心明显受挫的当下,绝非上策。

更何况,杨广直言禅位,这其中是否有诈?是否是为了给杨侑平稳接管权力争取时间?他需要与麾下谋士重新谋划,更需要紧盯李渊和其他反王的动向,防止有人借此机会背后捅刀。

窦建德眉头紧锁,他出身底层,对杨广那番关于“民生”的质问感触尤深,不禁想起了自己起兵的初衷,一时心绪纷乱。

王世充眼神闪烁,更多地是在权衡利弊,计算着如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局中攫取最大利益。

刘武周、罗艺则面露凝重,暗自警惕。薛举低垂着头,心中苦涩更甚,他只觉自己在这盘大棋中,愈发像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反王们之间无声地达成。

没有号令,没有旗语,前线那些早已被城头惨状和皇帝现身吓破胆的联军士卒,开始自发地、如同退潮般向后收缩。

军官们也没有强行阻止,因为连他们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喧嚣震天的战场,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以及伤兵偶尔发出的压抑呻吟。

这种寂静,比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更令人窒息,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到极致的宁静。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无形的暗流正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奔腾咆哮。

大兴城,白鹭寺某处隐秘的签押房内。

烛光,将难李那张缺乏表情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单膝跪地,向负手立于窗前、凝望着皇城方向的杨子灿禀报,声音低沉而清晰:

“殿下,依您指令,对鬼谷道在醴泉坊、布政坊、延寿坊的三处主要暗桩同时发动清剿。行动顺利,共俘获二十七人,击毙负隅顽抗者十九人,缴获兵刃、毒药、密信若干。”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然而,据各队回报,在其核心人物,包括那名疑似‘银面’长老所在的据点,我方人手破门而入时,目标均已在片刻前……神秘消失。现场门窗完好,未见强力突破痕迹,只在屋内角落发现少许未曾见过的诡异香灰残留,以及以某种矿物粉末绘制的、结构精密的微型阵图痕迹。”

“白鹭寺庚午部内候丁仓等初步判断,这绝非寻常江湖伎俩,疑似动用了某种罕见的他界遁术,或者……对方早已掌握了我们未能侦知的、通往坊外或其他隐秘节点的极深地道。”

杨子灿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他并未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鬼谷道传承千年,果然还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他们蛰伏至今,绝不会因区区几个据点被拔除就放弃图谋。”

他缓缓转过身,烛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重点布控醴泉坊,尤其是永安渠码头左近区域,增派擅长堪舆、破解机关的好手。传国玉玺的幌子或许可以迷惑常人,但鬼谷道……他们真正想要的,绝不会轻易放弃。那片水域之下,或相邻之地,必有玄机。”

“诺!”

难李沉声应道,身影悄然融入身后的阴影,前去布置。

几乎在同一时刻,位于大兴城西南,隐匿在细柳营核心军帐中的李秀宁,也通过自己独立的秘密渠道,接到了城内眼线用密码写就的紧急传书。

她快速译读完上面的内容,关于鬼谷道据点被雷霆扫穴,但其一两个核心人物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的情报,让她的美眸骤然收缩,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般的寒光。

“鬼谷道……果然也在杨子灿的算计之内,损失不小。”

她低声自语,声音清冷如玉磬相击,对侍立身后的长史马三宝与娘子军司马徐昭燕说道:

“但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这次失手,未必不是我们的机会,反而可能意味着更大的混乱即将到来。”

她走到帐中悬挂的精细长安城坊图前,纤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西南隅的醴泉坊区域,那里标注着废弃的永安渠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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