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家的惨(2/2)
王春花和周婆子冻得直嚎,跟俩掉毛的鹌鹑似的!
周卫东那怂货,抱着脑袋喊有鬼!
一大早闹得鸡飞狗跳!我看啊,就是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沈令宁默默地喝着温热的稀粥,姜丝的辛辣让她冰冷的身体找回一丝暖意。
她没说话,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
鬼?报应?
人心里的鬼才最可怕。
正说着,门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李铁柱和他媳妇缩着脖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小布袋和几棵冻得梆硬的野菜。
“沈同志……你……你还好吧?”
铁柱媳妇探头进来,见沈令宁脸色虽白,怀里的福宝呼吸却平稳了些。
松了口气:“周家那动静……吓死个人!这点……刚挖的冻荠菜,还有攒的木耳,几个干枣……给娃和你……添口吃的。”
她把一个小布袋轻轻放在炕沿。
“谢谢柱子哥,嫂子。”
沈令宁声音沙哑,这份在饥荒年月里挤出来的微薄心意,沉甸甸压在心口。
那日生产也是这些邻居帮衬,火炕也是各家拿的柴火烧得热乎乎的暖人。
王婶叹气:“都不容易。可令宁妹子你放宽心,有我们在,周家那起子黑心肝,甭想再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她话锋一转,带出几分解气的笑意:“马支书一早就被他们嚎过去了!这回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一家!你是没瞧见,前半夜屋顶塌了,嚎得跟鬼似的,冻得半死也没人敢过去瞧!
硬是缩墙角熬到天亮才去搬救兵!”
李铁柱媳妇也忍不住,捂嘴低笑,话里带着幸灾乐祸:“今早捡粪的都瞧见了,周家那叫一个惨!除了俩孙子身上还囫囵裹着件旧袄,三个大人……”
她比划了一下,憋着笑:“王春花裹着床大红牡丹花的被面!周婆子裹了条破棉絮,周卫东就披着块灰不溜秋的破门帘!冻得直哆嗦,鼻涕眼泪糊一脸!”
几人正说着,院子里一阵尖利的哭骂!
不等王婶起身,卧室那扇薄木板门“哐当”一声被狂风般推开,卷进一股子寒气!
晋南的农家卧室,最里头是连着灶火的大炕,炕对面。
两个周卫国当年亲手用厚实核桃木打的大箱柜连成一排,既是储物也是唯一的桌子,上面孤零零摆着个掉了漆的暖水瓶和几个粗瓷杯子。
一个新生儿加上昨天才生产的产妇,寒风没什么可挡。
这是沈令宁生产后,周家人第二次不请自来!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散了身体的虚弱,沈令宁抱着福宝,脊背挺直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射向门口——
王春花身上那床印着俗艳大红牡丹花的旧被面胡乱缠着,头发散乱,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痕冻成的冰碴,眼神怨毒。
她身后跟着同样裹得不成人形的周婆子和缩着脖子的周卫东。
“沈令宁!你个妖孽!扫把星!”
王春花尖着嗓子,手指哆嗦地指向沈令宁怀里:“肯定是你!是你搞的鬼!你养的小妖孽克夫克家还不够,现在连老天爷都招来了!
害得我家破屋塌顶!粮食衣服全没了!你赔!赔我家的东西!赔我家的屋顶!”
沈令宁看着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听着她嘶吼,心头那点因福宝好转而升起的暖意瞬间冻结。
福宝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齐齐上扬着,心情愉悦的冒泡:哟,真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