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走吧。”何平昌戴上斗笠,一行三人悄无声息下了船。
今儿日头正好,江陵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其中临河的东西两市,更是热闹非凡。
与东市各种铺子不同,西市多是秦楼楚馆,其中要数街尾的那家妓院“最负盛名”。
何平昌带着人在门口那两颗巨大而隐蔽的槐花树下驻足片刻,便吩咐身后两人行动。
“是。”一声令下,两人如同一道黑影离开。
何平昌听到妓院里嬉笑声不断,紧接着,不多时,里头便传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你们竟敢打我?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
“还打?!”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知道小倩是你们的人,呜呜呜……”
循着声音走去,便见妓院后头窄巷,污水斑驳横陈,两个男子对一个锦衣华服、身材圆滚的男子拳打脚踢。那男子先是气焰嚣张,最后实在遭不住,痛哭出声。
“放手!”
突然一道厉喝传来,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来者反应极快,几招就撩到那两人。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华服男面上一喜抬头看去,何平昌正义凛然,朝他伸手。
华服男借着他的力道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颤抖:“多谢这位大哥……”
何平昌环顾四周,见那两男子藏匿在巷口处还未离开,便道:“你这是得罪了人?”
华服男顿时大吐苦水,说自己不过是来妓院早乐子,却没想到得罪了一位幕后之人。
这人下手也忒狠了,居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他姐夫可是当今江陵城的城主大人!
何平昌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西市暗地里向来有几位不怕死的人物,你怕是惹到他们了。”
华服男被吓一跳,顿时一拍手心:“这可咋整啊?”
何平昌想了想,“今日我见兄台有缘,便是帮人帮到底,你跟在我后头,随我出来吧。”
接下来,有了何平昌带路,暗地里那虎视眈眈的两人再不敢上前。明明只是一条普通灰暗的小巷,华服男却走出了一身冷汗。
一到安全的地方,他忙出言感激,又上下打量着他:“敢问兄台贵姓?家在何处?”
何平昌只说自己是经商的,那华服男自称叫于文斌,是江陵城城主的小舅子。
于文斌见何平昌是个可塑之才,便问了何平昌的住处,表示日后来造访,这才离开。
等人走后,何平昌身后出现了方才殴打于文斌的两名男子:“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何平昌冷冷一笑:“静观其变。”
一名耐心的垂钓者,便是能八风不动,等待鱼儿上钩。
于文斌,就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又问:“可有钟晚的下落?”
另一男子忙道:“前儿我打听的时候,听说有人在京城码头见到一位与钟晚极为相似的女子。”
何平昌眼神幽邃:“离开了这么久,钟家又出了大变故,她身为掌印又如何置身之外呢?”
“这段时日盯紧钟家。”
“是。”
……
钟府此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监视。自从钟晚离奇失踪,老太太又病倒,偌大的钟府只有钟樵夫妇操持,二房的程氏倒是想插手,却奈何戏子出身的她,连账本都看不懂,闹了几次笑话后,就不敢再招摇。
钟樵夫妇打理府内外要务的本领,自然是比不上钟黎,只可惜后者整体病卧床前。
钟樵和沈兰芝,也不好拿各种琐碎的事烦她。
因而这几日,较之从前的清闲日子,这几日忙得很。
这会儿刚歇下来喝口茶,门外有人通报说是铺子里的人求见。沈兰芝和钟樵对视一眼,只好放下茶盏,让人进来。
却没想到此次发生的事非同小可。
钟府的老管家疾言厉色道:“若不是我长了个心眼,留心了账本里头的数目,却没想到他竟然从中中饱私囊,与铺子里的药材商人接洽时,贪污了他们的钱财!”
那被指责的掌柜的是钟家药材铺子里的,此时被披露,却是不满嘟囔:“也没几个钱,我为钟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两三个红包吗?”
沈兰芝差点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一个仰倒,喝了两口茶才勉强压下怒火。钟樵见妻子实在是有些疲惫,便吩咐她下去休息,待人走后,他也没什么好脸,把人痛骂一顿。
这实在是踩了钟家的底线,居然把中饱私囊说的如此合情合理?是看这钟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没人管了才如此猖狂吧?!
钟樵不发火时是个儒雅的文人,可若真是被逼急了,定然也是叫人无法招架。
那药材铺子的掌柜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再不敢造次,只是离开时,眼神悻悻,显然是不服。
钟樵哪里不清楚这些,只是论起做生意,自己恐怕还不如钟晚这个小辈。她打小跟在钟黎后头耳濡目染,又如老太太一般,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子,会拿捏其中的关窍。
只可惜,晚儿现在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钟樵瘫坐在太师椅上,一时间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现下当真是祸不单行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比往常更重几分,钟樵刚想训斥下人不讲礼数,来的人却是钟晚房里的贴身丫鬟明玥,她拿着封信:“老爷,小姐报平安了!”
钟樵一惊,忙拿过信封。确认了是钟晚的字迹,便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信封边角,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上头也写了她被害的经过,与钟家人猜想的无异,这一切都是何平昌捣的鬼。
像是沉重的情绪一下子得到解脱了,原本心情沉郁的钟樵像是被注入一股子真气。
重新精神抖擞。
女儿还活着!好好的!
等她回来,定然不能看到家里是一堆烂摊子,接下来,钟樵处理事物便更加有劲了。
-
春风乍起,树梢哗啦啦作响。
何平昌带着母亲住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子,这日他刚回到家中,椅子还未焐热,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何平昌打开门一看,却正是于文斌,与那日的狼狈不同,于文斌锦衣华服,坐着一辆豪华马车登门。何平昌像是很惊讶:“于兄,你怎么来了?”
于文斌却只是看了看四周:“我说何兄,你怎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叫我好找!”
何平昌只微微一笑:“今儿风大,于兄还是快快进来吧。”
于文斌便也不客气,两人坐在院子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