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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来,与我等一起欺君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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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说说,此事又与田有道他们有何干係”桑弘羊问道。

“田有道是丁府君的亲信,他知晓这两亿恤赋就在城中,对匈奴人而言,亦是一笔大財。”司马迁道。

两亿多钱,这几乎等於数郡的赋税啊,更別说在这穷苦边塞,足以让“驭民百万”的匈奴单于眼红了。

“你是说,他们要將这笔钱献给单于,换取自己闔家的性命”桑弘羊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这关节。

“只是猜测,无真凭实据,若是如此,云中城便危在旦夕了。”司马迁沉默点头。

“依我所见,不如將人先拿下,然后好好拷问!”卫布跟在樊千秋身边时间最多,把这股狠劲学去了。

“此举不妥,若是在平时,倒是可行,但如今正值危急之时,没有过硬的真凭实据而莽撞行事,只怕会动摇军心。”桑弘羊道。

“可是,城外匈奴人隨时会杀来,田有道之事万万不能拖等,否则定会遗患无穷。”

司马迁沉声说道。

“...”当下,三个年轻人眉头紧锁,思索起来。

“有了!”桑弘羊忽然道,“今日在堂中议政时,我让他明日来见我,便是想再探探口风,届时我等可以这样做。”

而后,桑弘羊將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司马迁和卫布听完后,面有喜色,纷纷出言夸讚道,他们三人亦再无隔阁了。

翌日,匈奴人仍然没有动静,天气依旧晴朗无云。

经过两日的暴晒之后,堆积在云中城下的尸体已有了隱隱臭气,开始生养嗡嗡乱飞的绿头苍蝇了。

不过,和这臭气相比,大战之间的这片刻歇息更可贵,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紧绷了数日的精神都稍稍鬆懈了。

云中城与三面的匈奴敌营遥望著,如同两个剑客,各自在调养气息,隨时准备著给对手致命一击。

已正时分,户曹田有道准时来到了郡守府门前。

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城中的惨景:每一条间巷都有家宅办丧事,隱隱的哭声穿过桓墙飘出;甚至还有户体从暗处被清理出来田有道住在城南一带,未被战事波及,亲眷俱全,但他的心情反而更志忑:死人一死百了,活人才需要为將来的生路做些谋划。

因为心神不定,他在路上好几次险些与行人相撞,直到此刻站在郡守府大门前,心才稍定。

他抬头看了看门上钉著几支箭簇的匾,思绪万千,脑海中又开始浮现刚刚看到的种种惨景。

前几日,他去城上看过:匈奴人的毡篷遮天蔽日,不计其数,这云中城断然是守不下来的。

他田有道在边塞为吏几十年了,不知经歷过多少次匈奴入边,也算见过生死了。

可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入边,仿佛要將云中郡一口吞下,吃尽这血肉。

他怕了,不是怕死,是怕城破,田氏在边塞开枝散叶那么多年,才有了闔族百人,一旦城破,恐怕会鸡犬不剩。

还有这闔城的黔首,城破之时,定然是流血漂擼,伏尸百万!

念及此处,田有道的眼前缓缓浮现了游击將军樊千秋的面庞,狠意从心底喷薄而出,遮住了他的双眼,给四周笼上了一层血。

祸根就在此人身上!

若不是他执意禁绝货殖,夜袭煜火部,匈奴人怎会恼羞成怒

若不是他加罪於丁府君,搅弄这大局,云中城怎会陷入危局

以前,田有道也以为这樊將军是一个善战的武將;如今再看,只是沽名钓誉之徒。

说是率兵出征敌后,谁知道去了何处,说不定回长安城去了。

是啊,他是长安人,又怎会將云中城黔首的性命放在心上呢

此处只不过是他建立功业的棋盘,犯不上將性命也搭上去吧

就连他的那些属官奴婢都被骗了,还老老实实为他守在此处,当真是愚钝不开眼。

“泰一神啊,本官这可不是通敌,是给云中城黔首寻条活路。”田有道的嘴巴动了动,恨意渐渐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癲狂亢奋。

“田上吏”门下的一个巡城卒见他站在门前久久不动,脸上是淡淡的古怪笑意,生怕他被邪崇上身,赶紧跑过来轻唤了一声。

“咳咳咳,”田有道猛咳了几声,才敛去了异色,嘆道,“是巫什长啊,让你见笑了,一路走来,见家家编素,心有所感啊。”

“谁说不是大战之际,死个人就像死条狗,”巫什长拱手苦笑道,“而且还不如狗,连埋都不能埋,只能先輟灵在宅院中。”

“先死的倒还是幸运了,还有人帮著发丧啊,后死的人,连买地钱都无人帮付。”田有道亦苦笑打趣。

“此言甚是,丁府君闔家一百多口的尸首还摆在后宅里,只能用草蓆收敛,不知何时才能下葬。”巫什长说看,脸上闪过悲戚。

“可惜丁府君呕心沥血,为国为民,最后竟然闔族覆灭,自己的尸首也找不到,还要背上骂名。”田有道再道,而后作掩面状。

“上吏所言亦我等所想,这可恶的匈奴狗贼当真该杀!”巫什长把一口唾沫嘧出去半丈多远。

“匈奴人固然当杀可杀,但是他们此次入边,也是事出有因,樊——樊使君做得太狠了些。”由有道眯眼说道,自是意有所指。

“樊使君確实做得够狠,但哪怕他不来云中,匈奴狗贼同样年年入边,將我等汉民视为羊群,隨意虐杀!”巫什长一脸正色道。

这出身普通的巡城卒什长没有什么大的见识,说这几句话也只是隨口说的,更没有嘲讽田有道的意思,却狠狠地刺痛了田有道。

“—”田有道心中对樊千秋的怨恨动摇了,耳根也有些发烫,定了定神,才含糊说道,“若樊將军处事和缓些,不止於此。”

“和缓”巫什长冷笑道,“大汉肇建之初,对匈奴狗贼够和缓了吧这群狼子不仍是年年入边,倒不如让他们狠狠地吃痛!”

“.—”田有道脸色一变,红烫的感觉从耳根蔓延到了两腮边,仿佛被狠狠打了一耳光,可仍道,“可受苦的仍然是黔首啊。”

“兵锋一起,我等黔首兵卒自然要受苦流血,但倘若领兵的是卫將军、樊將军这些猛將,受苦流血倒也值得。”巫什长再说道。

“”...”田有道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品秩比对方高出许多,此时却仿佛矮上了一大截。

“田上吏啊,我只恨我不中用,不能跟隨將军们奔袭匈奴,若我等能將匈奴人斩杀殆尽,子孙才可高枕无忧。”巫什长正色道。

这巫什长说话的声音很大,將门下其余几个巡城卒也吸引了下来,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奋地开始咒骂匈奴贼人的残暴。

“说、说得有理,你说得有理,我亦这样想。”田有道连忙拱手行礼,边说边侧身进门,逃跑似地躲开了眾人,溜进了前院中。

田有道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外眾人,又恨又惧地骂了句“粗鄙短浅”,才转身准备走进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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