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镇北将军要见你(2/2)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撞进感官的是锦被下细腻的触感——这不是矿场里硬邦邦的草席,也不是药铺后屋霉味熏天的木板床。
他缓缓睁开眼,月白色帐子上的缠枝莲纹在视线里渐渐清晰,沉水香混着药材的苦,在鼻尖若有若无地飘。
“这是…”他想撑起身,手臂刚动就传来钻心的乏力,额角沁出冷汗。
目光扫过屋内,靠墙的植木架上堆着半人高的古籍,泛黄的符纸零散铺在案几上,有几张被穿堂风撤起,轻轻飘落在墙角。
然后他看见了王烈。
那道蜷缩在墙角的身影让他呼吸一滞。
从前的王烈是矿场里最壮实的汉子,肩宽背得动三筐赤铜矿,此刻却像团被揉皱的破布,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沾着暗红血渍,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王大哥?”苏渊哑着嗓子唤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王烈缓缓抬头,喉结动了动。
他的瞳孔散着焦距,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直到苏渊的声音撞进耳里,才勉强聚起一丝光。
“你…你是…”他嘴唇开合,尾音发颤,“苏...小渊?”
苏渊心口一松,正要再问,王烈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
他额角的皮肤下浮出青紫色血管,一道血色印记如活物般从眉心蔓延开,像根细长的针,扎得他整张脸都在抽搐。
“赵铁山…只是个棋子…”他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背后是…是……”
“王大哥!”苏渊顾不得浑身无力,撑着床头就要爬过去。
玄珠在他掌心突然发烫,暗纹如星火般跳动——这是星髓空间启动的征兆。
他刚触到王烈肩膀,一股尖锐的刺痛就顺着指尖窜进识海,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在他脑子里搅。
“嗤——”
画面在剧痛中炸开。
他看见赵铁山跪在一座黑黢黢的高塔下,脊背压得低低的,头顶的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塔前站着个穿黑袍的男人,腰间悬着柄镶银的匕首,声音像浸在冰里:“玄珠事关重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
“可那小子身边有镇北的人”赵铁山的声音带着哭腔。
“镇北?”黑袍人转过半张脸,嘴角勾出冷硬的弧度,胸前银徽在月光下闪了闪。
“他们不过是些贪心的蝼蚁。”
画面突然破碎,苏渊猛地呛咳起来,额角的冷汗把枕头都洇湿了。
玄珠的热度退去,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王烈的手腕——那手腕细得惊人,骨头硌得他掌心生疼。
“天...机阁...”王烈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眼底的空洞裂开条缝,露出点挣扎的光。
“他们用魂钉…钉了我的识海,我能看见,能听见,就是动不了。”
血色印记突然暴涨,王烈的瞳孔瞬间变成血红色。
他猛地甩开苏渊的手,指甲在青砖地上抓出五道深痕,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走!快走!他们要……”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瘫在苏渊怀里。
“王大哥?王大哥!”苏渊拍着他的脸,可那双眼再也没有焦距。
他摸了摸王烈的脖颈,体温正在迅速流失,连最后一丝脉搏都淡得像游丝。
“对…不起……”王烈的嘴唇动了动,这是他最后的声音。
苏渊的手指在颤抖。
他想起三天前在矿场,王烈还偷偷塞给他半块烤红薯,说等攒够赎金就带他逃出去;想起昨天在药铺后巷,王烈红着眼举刀指向他,嘴里喊着“交出珠子”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痛苦。
原来从那时起,这汉子就在魂钉的折磨下,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傀儡。
“咔嗒。”
窗外传来木窗被风撞开的声响。
苏渊抬头,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照在王烈眉心的血色印记上——那印记的形状,和黑袍人胸前的银质徽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