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镜中“花”（22）——「瑕疵」课题的落幕（2/2）
每一道羽茎都流淌着星尘的熔浆。”
岩层之下，传来如蚯蚓钻土般的闷响，指尖传来坚挺的触感，如地脉在符印下游动带来的余波——
星空流淌着、逆流而上，直至包裹住“遗蜕”的轮廓、巨鸟的尸骸将其熔铸直至重归原初的姿态。
有什么东西迫切的等待着，等待诞生的喜悦。
“遗蜕。
黄金的意象、【森林】的化身。
你曾编织鎏金的丝弦捆缚深空的双翼，接引星辰的引渡；
你曾驱使地脉的指节碾碎岩层，让晶脉在根须间结成琴弦；
你曾裁剪黄金的羽刃划过星弧，将熔金的流痕锻造成羽茎的骨血。”
“华悦”其实已看不太清东西了，便干脆阖上眼眸，他却觉得从未如此舒缓过，就如重返母亲的羊水般。
无需顾虑、无需担忧，只需阖眸接受这永恒的瞬间——星空的巨卵鼓动着，恨不得破开躯壳的拘束。
“此刻，请踏碎夜幕而来——”
在渐暗的天幕之下，“遗蜕”的再诞生并非如咒文描述的那般引人遐想。
华悦注视着这幅景象，悄然握住“大吾”和“米可利”隐隐颤抖的双手，直到精神丝链接他们的思绪、共享他们的视野。
他的友人们这才停下了不自知的战栗，立刻加大了回应的力道，就像在狂风暴雨之下的一叶扁舟。
华悦想，这简直是一场具象化的噩梦：
“以金丝绞紧地脉的搏动，
将深层土壤中的记忆抽离。”
最先破开星空织就之茧的，是受“遗蜕”捆缚的双翼——破碎的血肉羽毛挂在参差不齐的骨刺上，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生生撕裂。
如渴望飞往深空、回归深空怀抱的鸟雀，祂奋力而笨拙的舒展着躯体，试图摆脱薄茧的束缚，哪怕遍体鳞伤也不肯停下。
如影随形的，是无数鎏金的线条——它们从卵壳裂缝中喷涌而出，每一根都披覆着玄奥而夺目的亮光，在空气中编织出闪烁的能量矩阵。
“让你的血脉，
于挣扎中垂落金箔的流痕。”
它们未曾停歇，伴随“遗蜕”的每一次挥动双翼——或是冲向天幕的裂缝、或钻入地层的肌肤，不断向四周延伸而去。
不论方向对错与否，于它们而言好似都无关紧要。
“让你的爪痕，
在大地点燃丝线织就的火。”
一声清脆的破壳声，“遗蜕”的肢体如愿以偿刺破了限制、于空中尽情伸展着，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畸形——
“嗤！！”
祂的右前爪是圆润的蹼足轮廓，左前爪却仍保持着人类手臂骨相似的组织结构，狠狠抓挠着祂触手可及的一切外物。
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颗粒状物什，直到其推搡着刺破表皮——
白花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绽放，彼此以黏稠的银色液体作为延续。
星空之茧逐渐干瘪，却仍旧紧贴着祂的躯体，模糊怪诞的血肉起伏、尖锐凹陷的植物轮廓……
它们构成了这个生物模棱两可的形貌。
当它将要挣脱茧的瞬间，连夜幕都短暂重返了白日。
无数黄金色的丝线从祂身躯之上的根系中延伸而出，无情刺入祂的躯体，将祂与其本身连接得更加紧密。
在白花的遮掩与修饰之下，他们这才一睹其模棱的芳容。
有着鹿形生物的头颅、头顶玄奥符文的玉石制独角，祂始终维持着昂首的仪态，瞳孔中隐隐浮现着星图的轨迹。
……
远处，在众人观望“遗蜕”降生的中途，两只身形矫健而迅猛的犬形生物在悄无声息中到达。
祂们来自相对的方向、却殊途同归般于此地汇合。
Z1与Z2沉默注视着彼此、祂们缺失的另一半，前者向那怪诞扭曲的生灵投向悲悯而不忍的视线——
半晌，祂阖眸收回视线、不再停留，坚定向后者郑重点了点头。
〖吾乃基格尔德，秩序守护者！〗
刹那间，掷地有声而庄严的宣告语于此地响彻，于每个生灵耳畔炸响，亦清楚吸引了“遗蜕”内部“华悦”的注意力。
“将腐殖质料中的碎金——
熔铸成枷锁的尸骸。”
“华悦”本逐渐融化的思维停了下来，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是他的嘴角正上扬着。
……
〖令汝见吾力，此世定不为汝所灭！〗
自四周汇聚而来的莹绿光源亦轻易驱散了虚假的白日辉光，直至雄伟如高山的身躯彻底出现在此地。
祂垂首注视着匍匐在地的生灵，胸口却凝聚着七彩而夺目的亮光。
在完整【秩序】权柄持有者的威慑之下，“遗蜕”不断挣扎着，祂爬起、倒下，爬起、再倒下……
面对疾驰而来的“核心惩罚者”，祂终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遗蜕”沉沉阖上眸去，却依旧不愿垂下注视天穹的破洞。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线陡然自“遗蜕”的咽喉中响起——高昂而悲伤的啜泣、低沉而释然的呻吟。
这些声音在哭喊、诉说，华悦想着、眸中是一瞬的失落和哀伤——
为祂不被祝福的诞生、终被世界抛弃的悲惨命运；为祂将解明的课题、夙愿达成之际的头晕目眩。
……
“为在混沌与秩序的共振中——
找到「瑕疵」的光谱之率！”
面对逼近的死亡，“华悦”肆意的笑着，手中定位用的猎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姿态满足而轻松。
他的手覆于心口的位置，回忆着记忆中不同生灵的模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三圣菇的方向——
下一刻，他毫不留情的挖出了那颗由星空、植物与血肉重塑的心脏，亲手断绝了【生命】的存续。
“以宣告【创生】降临的前兆！！”
“华悦”高举着心脏，笑容畅快而淋漓，任由血液沿着他的小臂滴落、甚至落入口中、砸落在地。
就好像他举着的不是自己的理想、他死亡的结局——而是欢宴之上的酒杯。
“轰——！！！”
伴随着“核心惩罚者”的落下，“遗蜕”的身躯逐渐于光中融化——
可其死去而产生的能量，亦透过一半的【创生】权柄所塑造的鎏金的丝线，直直冲向天空的破碎！
刹那间，天地被【秩序】与【创生】的数据对冲而震荡不已，一切都在能量潮水的涌动中被重塑、固定。
“遗蜕”无数次重复延续【生命】的过程、模仿着生者的行为模式，却仍旧无法摆脱根系与金丝的束缚。
为了实现存续的事实，祂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违背自然规律地生长、分裂、融合——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死亡】的亵渎。
祂越是期望【生命】般存续，便越是惧怕而否定着【死亡】的事实。
可那无情的金丝，已将祂彻底钉死于这片方寸之地。
祂们以昭然若揭的沉默书写判决书，传达“遗蜕”死亡的缘由——
因华悦而生的天赋、也注定要为他的死亡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