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镜中“花”（21）——破镜重圆（2/2）
好像有人在叫他？他想着，可耳畔是植物疯狂生长、伴着血管蠕动的诡异声响，植物的根系几乎要把自己彻底与外界隔离开。
“华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下隐约可见星光在其中流动。
青年一手捂脸，原本黑色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如被霜雪覆盖般。
在被无限拉长的恍惚感中，“华悦”只觉自己的右边视野都开始变得漆黑、最后归于虚无一片。
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他的右眼眶中蠕动着，带着渴望破土而出的尖锐感——余光中是“白花侍从”深沉的凝视。
碎裂的镜片受阵法冲撞，本沉睡其中的未知图腾们倾巢而出，望着面前无序生长的巨大植株。
植物的根系穿透了地层，在黄昏下中拼接、缓缓勾勒出遗蜕的轮廓，每一次挥动都能产生效果可怖的空间余波——
未知图腾们神情坚定，心知这便是最终时刻了，便也不再留手的一同使用超能力，按照“华悦”的计算和规划。
强悍的精神力化为无形的桥梁，将“华悦”和华悦的视野进行了短暂的链接。
“嗡——！”
又是一阵诡异的嗡鸣声，却是一下令外界努力控制“华悦”暴动的华悦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没事吧？”
身前，“大吾”和“米可利”正指挥着精灵挡在他面前，前者见他踉跄，立刻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望着华悦失神，恍惚脱力几乎倒在他怀里的模样，“大吾”的表情又沉了几分，连续两次见证友人落入危机的无力感令他心急如焚。
可笑他们身为冠军，此刻除却尽力保护对方的肉体之外，却是什么忙也无法帮上。
……
“咔嚓！咔嚓！！”
“华悦”猛然睁开眼睛，原本血丝遍布的双眸此刻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眼底深处仿佛有一片璀璨的星空在旋转。
他的视野好似被切割，化为千万片棱镜，每一道裂缝都渗出无色透明的液体。
将漂浮的星群扯碎成荧光的齑粉，暴露出背后的虚空——暴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三面镜、华悦虚幻的身影。
他们的精神好像跨越了屏障来到了一个熟悉的久别之地，可肉体又好像被留在了原地。
湖之三神的投影被镜面折射，由精神力构成的形体像融化的水银般变幻，祂们沉默注视着他与华悦对双眸。
〖人因何而行走？〗
祂们问着，并非是肤浅的语言，而是直接撞击神经的嗡鸣——最终课题的答辩时间。
〖反正不只是双脚——〗
华悦一副还没缓过神的迷茫模样，“华悦”的情绪却是从未有过的激昂，主动抬手阻止了前者开口的打算。
前者沉默注视着他，却是从容退后一步将此次辩论的舞台交给了“华悦”，佯装无事发生般轻拭过他的手臂。
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短暂连在了一块。
〖情感？〗〖智慧？〗〖还有……？〗
湖之三神从善如流询问道，眼神带着对答案的隐隐期许之色。
〖不愿坠落的意志！〗
在华悦的帮助下，“华悦”终于摆脱因长期透支身体产生的负面反馈直起身来。
〖是把『站起来』这个概念，从大脑神经冲动变成肌肉记忆的——〗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昂首挺胸、身姿挺拔屹立于“遗蜕”的根部之下，语气铿锵有力道。
〖创造力！〗
湖之三神的神情依旧平静，轻颔首示意，面上带着听到类似标准答案的不出所料和难掩的失落。
谁知“华悦”一手高抬，手中握着那把先前被他收入了空间的炸膛猎枪——他直指着头顶被根系切割的穹顶。
外界，“大吾”搀扶着华悦，与“米可利”、“夏桐”和无数观望着此处的精灵和人群们一同看向“遗蜕”的动作。
那些繁多的花朵竞相开放，花心涌动着细碎而密布的光点。
三圣菇突兀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向“华悦”的动作，却是跟着生出了那么些好奇来。
“华悦”深深看了眼一旁的华悦，神情郑重带着感谢——后者能及时赶到这儿，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现实中，后者召唤而来的根系就像被包裹于组织之下的骨质，以最大的努力去阻止“遗蜕”的失控和无谓伤亡的产生。
如此，就算外界的“组织”腐烂消失，只要最底层的根系不变，那“遗蜕”仍旧屹立不倒。
“看着吧！”他说着，随即按下了猎枪的扳机。“这就是我的‘答案’！”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遗蜕”之上的花心在短暂的闪烁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爆发出了密布的粗壮能量光束，齐齐冲向了头顶的阵法空间。
当第一束纯白的能量光束划破暮色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紧接着，成百上千道不同频率的光束从“遗蜕”的不同组织区域同时迸发，目标明确不曾变动。
一时间，饶是昏暗的天空也被这短暂而热烈的炮火所点燃，让众人哪怕忍着流泪的冲动也不愿放弃对这个奇观的观摩。
“轰——！”
天幕浮现出蛛丝般的银白裂痕，裂痕以光束交点为中心呈放射状扩散，每一道纹路都在吸收周围的光线，边缘泛起水银般的涟漪。
“华悦”紧盯着天空的裂缝，全然忽视了自己的身躯在如此强度下的连续爆发，也逐渐出现裂痕的事实。
“遗蜕”嘶鸣着，祂声嘶力竭、祂从不停下，就如被锁入鸟笼中央的小箭雀，哪怕生生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也绝不屈服。
他的答案……“华悦”扯出抹笑来，才不是如此敷衍讨巧，纸上谈兵的东西呢——他可是实际派的啊。
裂缝不断扩大占据的面积，愈发急促的脆响于耳畔回旋，自心口至四肢、自原点至天幕——直到临界值的到来。
“咔！嚓！！！”
直到一声足以震响寰宇的脆响发出，天空如被撞碎的玻璃般簌簌下落，暴露出其之后掩饰的虚空。
人群震撼的看着，天，出现了裂缝。
“哈…哈哈……哈哈——！！”
“华悦”忽然笑出声来，就像再次陷入了疯癫般。
他颤巍巍伸出手去，就向无比诧异的三圣菇展示起手上仍旧沾满的血液与镜面碎屑，任由鎏金的丝线逐渐攀附其上。
它们穿胸而过，试图将他空缺而淋漓的心室缝补、却也加剧了他躯体崩裂的速度，无数细密的裂缝首尾相连，直至彻底融汇于一体。
“你们以为我在破坏？其实我只是在模仿宇宙的第一个动作——”
他喊着、语气听来癫狂而不知是在向谁述说，声音却是清晰的在现实的原野上空游荡着。
稀疏的光自虚空洒落，为逐渐安静下来的“遗蜕”打上一层高光，“遗蜕”的表皮组织逐渐剥落，暴露出其下徐徐流淌的星空流体。
“当星尘决定不再害怕崩塌，光就随之而生了！”
他自顾自说着、笑着，如寻觅到自我追寻真理的学者，也不在乎华悦是否能听见、能否有更多的人听见。
手腕的漆黑从未停止过蔓延，如今已几乎爬满了一半多的皮肤，裂缝攀爬至他的右眼眶，与彻底占据了他右眼眶的苏生之蕊连接在一块。
能量光束如被剪断的琴弦般逐一熄灭，唯有裂隙边缘的光尘仍在簌簌飘落，落在了在场之人的眸中。
在某面镜子的裂痕之中，人们都会见证——极光正在无声地燃烧。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华悦”想着，痴痴的盯着绸带般飘逸的光谱随着裂缝涌入世界，握着炸膛猎枪的手就要不受控的向下垂去，却怎么发力也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