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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去还了债,不知归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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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去还了债,不知归期。

今时月还是没能吃上蒋抚月亲手做的晚餐,个中原因——方云。

含春楼,今时月冷眼看着被皓月武安候押着的方云,方云因着自己是神都总副帅的儿子,平时在神都猖狂惯了,所做所为逃不出世家子弟的恶习,来皓月的这段日子,她明令禁止方云踏出驿馆。

可没曾想,他在驿馆竟也能拿亲爹的官威压人,驿馆的使官就这么把他放了出来。

此时的含春楼已是一片狼藉,地面上倒着两人,一死一伤。

死去的女子是含春楼的头牌,名为雪枝,受伤的男人是皓月朝廷新晋探花郎成卜。

雪枝与成卜曾是同乡人,意外在这永安都城再遇,二人相交数年,情投意和,花魁与书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雪枝用自己的卖艺钱去补贴还是穷书生的成卜,这银钱一给,就是六年,成卜今年在一众世家子弟中凭借出众的才华夺得了探花之名,引得皇城贵女诸多艳慕。

可与话本中那些痴情女负心汉的故事不同,成卜婉拒了向他抛来的香绣帕和高枝,一心一意带着朝廷封赏银钱,到含春楼来赎人。

这一对心意相通的爱人,只差一点点,就能不负过往,执子之手。

而差的这一点,便是半路杀出来的方云。

方云来喝花酒,醉意上头,看上了抚琴的雪枝,而拉扯间正巧遇见了赶来帮雪枝赎身的成卜,成卜怎会放任他人折辱心上人,当即与方云起了冲突。

方云行事狂妄惯了,武力修为亦非孱弱书生可匹敌,竟当着成卜面对雪枝做出流氓之举,成卜被辱红了眼,当即拿起匕首刺向方云,方云并未躲避那匕首,而是在紧要关头运用灵力消失在原地,那刺过去的匕首来不及收回,捅入了刚刚挣脱起身的雪枝胸口。

多年的希翼化成空,本是双宿双飞的好日子,成卜杀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人是那白面书生杀的,与我无关,赶紧松开我!”方云挣扎的对皓月武安候说道。

今时月长袖下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下胸口的杀意。

“若按律法,雪枝是含春楼中的妓子,方云将钱给了老鸨,在这含春楼里对她做的轻薄之举,也只能算是交易。而探花郎成卜,动手在先,却失手误杀雪枝,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云的确是没有实质性责任。”楼梯下走进一中年男子,身着皓月朝廷的官服,冷声道。

武安候面色发沉,拱了拱手:“林督办。”

可就是如此,才更可恨!

方云的一时兴起,酒意上头,却酿成两个相爱之人的悲剧,而他,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便能轻易让他人崩溃绝望。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方云,只见对方一脸的有恃无恐,眉眼轻松,没有一分罪孽之感。

武安候眼中怒气更甚,押着方云的手臂用足了力。

方云皱着眉头惨叫起来,林督头握住武安候的手腕,低沉着声音道:“武安候今日只是来寻欢问乐,这刑案之事,与侯爷无关。”

他说完,眼眸直直的看着武安候压低了声音:“侯爷当以大局为重,方云是神都小殿下的人,与此案没有实质性责任。”

武安候咬牙说道:“难道就这样轻易放了他?”

林督头反问:“你想拿他,以什么罪名?难不成因他躲开了那匕首而治罪?”

武安候面色铁青,恶狠狠的松开了手。

今时月垂下眼眸,目光扫过武安候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她手指攥的发白,只差一点,她便忍不住想要将那剑夺来划破方云的喉咙。

从前,她只以为方云思想偏激,善恶好妒。

现在她才发现,方云此人分明就是一个坏种。

方云是神都军中除缠奴以外最俱武学天资的佼佼之辈,成卜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方云纵使不看,亦能在成卜拿起凶器之后感知到成卜想做之事,可他偏偏不躲,任由成卜失去理智刺过来,是故意想给成卜一种能够伤害到他的错觉。

方云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到成卜将心爱之人亲手杀死!

她失神的望向地面上那面容姣好的女子尸体,尽管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仍能够看出此女子五官之间的温柔之色。

紧紧抱着她身体的青年失了魂一般的坐在原地,成卜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没有哭,亦没有声嘶力竭。

今日是他来接雪枝的好日子,他特意穿了中举时那身白衣,头发也梳的整齐,为了来见她,平日里不注重打扮的他,戴了香囊,买了新的发冠,就连鞋子,也换成了她送给他一直不曾舍得穿的那双。

成卜将头上微乱的发丝拢好,将鞋上的污迹擦掉,最后垂着头想要将白杉上浸湿的红色抹去。

却发觉,无论他如何擦拭,也挥之不去……

成卜手中的帕子掉落下来,看着那早已没了生息的女子喃喃道:“枝枝,我考取功名了,我攒下了钱,今日便接你出去,好不好?”

他跪在地上,俯身看着血液中的女子,手指颤抖的捂住她胸前的伤口,伤口处的血液却越来越多…他刚刚擦拭干净的鞋子,又脏了。

成卜弯下腰,想要将雪枝抱起,却突然被两侧的衙卫拉住。

“嘘,别动我,我还要将我未过门的妻子接走。”成卜轻声对衙卫说道。

衙卫按住他,那一直异常平静的青年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是前途无量的探花郎,饱读诗书的清朗书生,是向来温和持理从不敢大声言语的寒门学子啊,哭得声嘶力竭却不能撼动半分铁刃官威。

“放开他。”今时月淡声道。

林督头看向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影,缓缓擡了下手,衙卫将成卜放开。

今时月话音刚落,林督头便见她身后那一直并未做声的修长身影说道:“真正的凶手放任逍遥,抓一个刚死了妻子的受害者,你们都城办是这样办事的?”

林督头看着那青年浓艳且陌生的面容时闪过茫然,而后又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猛然跪地:“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这一跪,身后的众人也都大惊失色跪在地面上:“参见太子殿下。”

蒋抚月刚说过的话令林督头白了脸色,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殿下觉得,此案该如何办?”

雪枝的死,方云的确没有直接责任,除此之外,先前也是顾及这此人神都的身份,这才将其撇了干净。

可若是太子发话,这案情亦可有另一种方法办案。

蒋抚月看向今时月,今时月怔愣一瞬,而后深深闭上眼:“众人都看见了不是吗?方云并未杀人。”

她指甲陷进肉里,避开了蒋抚月微变的脸色和成卜红的悲哀嗜血的眼眸,手腕突然被握住,蒋抚月深深看着她:

“你可明白,他才是害了二人的罪魁祸首?”

众人看向他二人,今时月面色不变:“人并非他杀的,不是吗?”

她手微微颤抖,感觉那抹桎梏在手腕的温度徒然松开,今时月下意识咬住了舌尖,直到口腔中满是血腥味才松开。

无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想杀了方云,可方云还不能死。

方云每隔半月便要给方羽去一封亲笔手信,眼下,离下一次送信的日期只剩三日。

方羽掌管着无数神都军,方云是方羽唯一的独子,她利用方羽的把柄与方云牵制住方羽,此时方云若有事,纵使她还握着方羽的把柄,方羽必倒戈。

她布的局,不能因方云而出现纰漏。

她垂着的睫毛微颤,耳边是成卜那歇斯底里的悲泣,很快,悲泣化为平静,绝望,字字沁血:“就因为我们二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因为我们没有权势,所以就连死,也讨不到一个公道吗!”

今时月帷帽下的眼眸泛红,心口住压着千斤巨石一般,这种语气,她再熟悉不过,那是一种…对人间失望至极,了无生趣的语气。

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个被按在浸满血水的泥土中的丑陋少女。

也是这般无助,愤恨,绝望,崩溃!

可这一次,她变成了那个手握屠刀之人……

为了报仇,却不得不掠夺他人报仇的机会,她做的,真的对吗?

今时月咬住唇,眉间拢出一道沟壑。

沉默许久,她对着流出血泪的成卜说道:“方云是本宫保的,今日无人能带走他,你想报仇,也得有复仇的能力,本宫等着你来找我那一日。”

她说完,看向蒋抚月:“太子殿下可还有指点?”

蒋抚月沉默着看她许久,眼里意味不明,突而勾起唇,眼底却无笑意:“不敢。”

蒋抚月话音刚落,盛满热水的茶盏连杯带水朝着今时月泼过来,今时月下意识侧过头,面前被阴影复住。

滚烫的热水泼到蒋抚月肩上,蒋抚月“嘶”了一声,今时月慌乱的擡起眼眸,触及他的目光之时,只见他淡漠的转离了视线。

成卜被衙卫控制住,林督头怒声道:“大胆,胆敢冒犯太子殿下!”

“给我将此狂妄之徒压下去!受鞭刑!”

蒋抚月看向成卜:“罢了,人放了吧。”

林督头为难道:“可这案子……”

蒋抚月不耐道:“雪枝是孤女,世间唯一尚存的亲人便是探花郎,今日之事是失手误杀,人死了,她唯一在意之人总不能还要因此受罪。”

林督头看蒋抚月脸色难看,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这案子本就是个小案子,在都城中,比这还要冤屈还要过甚的案子数不胜数,太子殿下既已发话,他照做便是。

“是。”林督头说道。

但门外围着的人众多,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抱着雪枝尸身的成卜起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看向今时月:“臣不会忘了纯安公主今日之言。”他停顿一下,一双眼眸几近滴血:“小殿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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