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2/2）

成为周小姐这样的，才是最好的吧。

她这样的，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

她不聪明，脑袋不好。

穿幼稚的裙子，稚嫩的脸颊。

没办法照顾好自己，一无是处。

茉茉忽然很嫌弃自己的一切。

她更不会有周那样的家世，她比不了周，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她喜欢谢闻臣。

这样的她，谢闻臣是不是也会不要她，会抛弃她。

她不明白要怎样才可以变好。

茉茉泣不成声，却不敢哭出来，小身子颤抖的厉害，一双手揪着自己的裙子，默默掉眼泪。

*

谢老夫人一行人进屋，带着欢声笑语。

谢小五从楼上下来，“啧，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在东南方喜洋洋报喜，原来是周娆姐姐这位贵客临门呀。”

周娆轻轻低唇一笑，“好多年不见，小五还是这么会说话。”

谢小五挑眉，“还是周娆姐姐太耀眼了，多年不见，更漂亮了啊。”

谢老夫人眼神溺爱地睐谢小五一眼，“你个泼皮，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形，别乱开玩笑。”

谢小五摸了摸鼻子，不做声，默默退去最后面的谢闻臣身边。

谢老夫人拉着周娆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周丫头，别跟小五计较，这些年他被我宠坏，一大把年纪还不知轻重。”

周娆轻轻笑道，“老夫人，您太谦虚了，小五很好。我爷爷前段时间还跟我说，我这个性子毛毛躁躁的，一定要让我跟在老夫人您和谢家几位长辈身边，学习气节和高度。”周娆很会讨人欢喜，左右逢源，是个话术高手，不止是老夫人被她哄得开心，就连谢家其他长辈都很满意。谢家上面几位长辈又都是女性，被周娆进退有度地话语，逗得欢喜不已，拉着周娆坐在沙发上聊天。

谢闻臣对这些客套话，并没有兴趣听。

进屋后，他的目光环视客厅一圈，一直在寻找某个欢欢喜喜的小身影。

谢小五轻轻撞了撞谢闻臣的胳膊，挑眉一笑，在谢闻臣耳边小声问，“二哥，你在找谁呢？”

谢闻臣拧眉，淡声问，“茉茉人呢？”一个多小时前便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会，反倒不见人。

谢小五惊愕道：“茉茉不是出去接你了吗？”

出去接他了？

谢闻臣皱眉，他并没在外面看见茉茉。

谢小五见谢闻臣这寻人的状态，必然是没见着茉茉，他小声又惊讶道，“二哥，难道茉茉不是去接你的？这样我心里平衡了。我还在说这个小没良心的呢，我回来她爱答不理的，你车还没到院子，她就跟有什么特意功能一样，就能知道是你回来了。”

茉茉的听力和辨音能力，比寻常人好很多。她以前不爱讲话，也不爱见其他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全靠听力和音色来熟悉人。

谢小五打趣着，谢闻臣并没搭理他的话，擡步上楼。

谢闻臣上楼寻找一圈不见茉茉，询问佣人。

佣人并不清楚。

他举着手机下楼，一眼瞧见从屋外进来的茉茉，他贴在耳旁的手机都没拿下，沉声问，“去哪了？”因为着急，谢闻臣低沉的嗓音里有一丝厉色。

谢闻臣一句话，一屋子人注意力都落在茉茉身上。

茉茉对谢家长辈，一直处于敬畏的状态。

数双眼睛落在茉茉身上，茉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像个无助且不被保护的小孩，一双手无措揉着裙子。

谢闻臣腿长，几个大步到茉茉跟前，深邃的眸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番。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精致的小脸上还有泪痕。

哭过？

谁给她委屈受了？

谢闻臣眉头紧锁。

茉茉一双泪汪汪的眼眸看着谢闻臣。在她跟前的谢闻臣，在她眼泪里都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茉茉紧咬唇瓣，一双手紧攥裙子，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哭，眼泪不可以掉下来，小声说，“刚刚出去看池子里的锦鲤了。”哭过，尾音很重，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的哭音。茉茉又不太会伪装，尽管已经尽力，那股子委屈还是在。

谢闻臣拧眉，“看个锦鲤，还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鞋子、裙子上都是泥，他记得小姑娘最爱干净的，一点点脏东西都不能接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摔了？还是被人欺负了？这样子还怎么跟陆词那样同样不懂事的小毛头谈恋爱？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在茉茉身上，又被谢闻臣这么说。

尤其是在那位周小姐还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周娆的目光，茉茉虽然不懂那是什么眼神，读不太懂，具体是什么眼神。

但茉茉能感受到，她的每一道眼神都像是能刮掉她身上的自尊，让她无处容身。

茉茉垂下眼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谢闻臣以前从不会在谢家人面前这样说她，从没有过。

是因为她这样子，给他丢脸了，还是让他在周小姐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才凶她。

是，她是不懂事，她什么都不懂。

她甚至比同龄人都要笨很多。

可是，她真的在努力啊，努力变得更好。

茉茉小身子控制不止地抽噎起来，茉茉是个倔强的，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谢闻臣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女孩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还能把人委屈成这样。

心疼不已。

谢闻臣伸手打算把对面的茉茉拉到自己身侧来，等晚点，好好询问原由。

谢汀滢先他一步，把茉茉拉到自己身后，“哥，你凶什么呀，茉茉还是个孩子，没看见茉茉都这么委屈了吗？你还逞什么长辈威风！”

谢闻臣有些无奈，他哪有凶茉茉，捧手心的，放在心尖尖上的，哪舍得。

茉茉这会儿，委屈是真的。

谢闻臣准备开口。

谢老夫人接话：“茉茉别理你二叔。今天你二叔是寿星，我们先容他嚣张一会儿，凌晨一过，太奶奶帮你狠狠教训他。”

茉茉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砸到她的手背上，滑落在她精心挑选的裙子上，一滴又一滴，泛滥成水。

谢闻臣看着女孩簌簌往下掉的眼泪，心抽痛了下，薄唇微张，打算说点什么。

谢汀滢牵着茉茉的手往楼梯口走去，“茉茉，我们走，我们不理你二叔，我带你去换衣服。”没给谢闻臣这个机会。

走的时候，谢汀滢还不忘狠狠地瞅了周娆一眼。

她可不太想跟周娆待在一块儿，吸一片天空的空气。

两人中学同学，周娆很自负，什么都要争第一，得理不饶人，两人从小大不对付。

在谢汀滢看来，周娆不但自负，还是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狡猾的小人。

一丁点都不想周娆成为她的嫂子，真不知道奶奶和妈妈是怎么想的，不用看都知道哥对她没想法，还要硬凑一块。

茉茉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任由谢汀滢牵她上楼，她眼尾的目光一直在谢闻臣身上。

谢闻臣哪见过茉茉这个模样，眼眸通红，一直在哭，情况不对对劲，擡步想要跟上去看看，谢老夫人开口道：“老二，还不过来跟周家丫头说会儿话。”就算不乐意，要拒绝人家，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哪有他这样的，一个眼神和半个好态度都没有。

*

茉茉在老宅有衣服，不是好看的裙子，是白T恤和牛仔裤。

茉茉没心思管裙子好不好看，反正裙子再好看，她跟周相比都差太远，她成不了她样子的人。

谢闻臣也不会喜欢她。

茉茉看着自己放在床上的礼物，那是她精心为谢闻臣准备的。

茉茉哭得更厉害，满心满眼都是委屈，脑子里都是谢闻臣和周在一起的身影。

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茉茉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床沿边，小脑袋埋在双膝间。

嘟——

旁边地上的手机有消息提示。

是陆词发来的大白和小白的视频，两只猫嫌弃陆词的表情。

陆词：【我还没走呢，大白和小白已经想换主人了。】

茉茉看了消息，按熄手机屏幕，并没有回。

陆词等了会儿，没等到茉茉的消息，他打视频进来，他有事情需要她帮忙。

茉茉一双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接听。

陆词正事还没能开口，便瞧见视频中的茉茉沿着床边地上坐下，吓了一跳，“茉茉，你怎么坐在地上？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茉茉听到陆词关心的声音，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茉茉，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情？谁欺负你了？”陆词没见过女孩哭，不知道怎么哄人，他接触的女孩不多，从小到大只有荣蓉，从没在他面前哭过，生气了，只会打他。陆词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把大白和小白抱过来，让两只小猫来逗茉茉开心。

谢闻臣在茉茉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女孩被男孩逗得又哭又笑。

男孩很会逗人，说了很多同龄人在一起的趣事，而那些趣事在谢闻臣看来真没什么值得好笑的。

茉茉却笑得很甜。

同龄人共同的话题，更是他不理解的话题。

谢闻臣完美的下颌绷紧，推门地动作停下，手缓缓地放下，手指牢牢卷拢，面色冷淡，转身下楼。

茉茉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热闹的客厅空荡荡的，佣人引她去大餐厅。

谢家人多，家宴都在大餐厅，一张大圆桌，谢老夫人在主位，谢老夫人右手边是谢家其他长辈，左手边第一位是谢家话事人谢倾牧和他的妻子明惊玉，再依次下来。

今天谢家人几乎都在场，除了远在内地海城的谢眷和没能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