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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放过我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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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不像被伺候了,像是被欺负了。

裤子摩擦得悉悉索索,盛星河在一旁,默不做声地看着。

闻亦穿好裤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同时开口。

“吃药了吗?”

“吃药了吗?”

闻亦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盛星河:“你不是得流感了吗?吃药了没有”

闻亦下了炕,在炕边踢了踢鞋子,说:“不用吃药,已经快好了。”

然后他又问:“你那个喉粘膜冻伤,得吃点消炎药吧”

盛星河摁了摁喉咙:“嗯。”

闻亦推门出去了,很快又回来,给了他两粒消炎药,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盛星河眼睛亮了亮,接过药乖乖吃下了。

这时,郭大爷在外面喊:“小闻小盛,出来吃饭。”

闻亦听见,转头回答:“就来。”

然后又看向盛星河,沉默片刻,问:“你怎么上来的?”

这一个多礼拜大雪不断,山路早就通不了车了。

盛星河两只手捧着水杯:“我自己走路上来的。”

闻亦蹙眉看着他,没说话。

晚饭是挺丰盛的,土豆炖肉,酸菜粉条,大盆大碗地装上来,还有一道辣炒小鱼干,是一种很小的小鱼,晒干后和辣椒一起炒,特别香,很下饭。

闻亦问过郭大爷这是什么鱼,他也说不上来,说自己一直管它叫毛毛鱼,因为真的很小。

闻亦没什么胃口,吃得心不在焉。

郭大爷见状招呼他:“小闻,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这个毛毛鱼吗?今天怎么不动筷啊?”

闻亦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吃。

心里很焦躁,没敢看盛星河。这人心里现在指不定在想什么,之前自己只是想要用勺子吃饭,就被他说一把年纪装可爱。

现在又吃什么毛毛鱼,盛星河肯定又要在心里嘲笑他了。

盛星河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看那碟鱼干,也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就咳了起来。

闻亦这才想起他喉咙的事,转头看向他,喉咙都他妈出血了还吃辣。

吃完饭,闻亦不回屋,留在外间围着火堆烤火,拖延时间,盛星河也不说话,默不作声地坐在他旁边。

山里没什么休闲娱乐活动,郭大爷他们又睡得早。一直待到要熄火的时候,闻亦才不得不回房。

进屋后,盛星河说:“那个毛毛鱼……”

闻亦打断他的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那个毛毛鱼,只是他那时候问我,我又不能说不喜欢,所以才说很喜欢吃的。”

盛星河表情很困惑,愣在那里。

闻亦看他表情,意识到他要说的应该是别的,就问:“你想说什么?”

盛星河诚挚地看着他,邀功般:“我知道那个毛毛鱼是什么鱼,我尝了味道,知道怎么做的,以后我可以做给你吃。”

闻亦看了他一会儿,板着脸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吃。”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被褥枕头,给了盛星河一套,自己铺自己的。

被褥铺好后,闻亦坐到被窝里后才开始脱衣服,外裤、羽绒裤、毛裤、秋裤……

裤子一条接一条地从被子里掏出来,他心里越来越焦躁,自己没事为什么要穿这么多裤子真的是……蠢死了。

最后留了条内裤在身上,躺下后,闻亦又开始焦虑,他觉得盛星河肯定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遗产留给他。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回答?

他把手指放到嘴边开始啃指甲,啃得很凶猛。早知道就改遗嘱了,可他又不能提前预知自己会死,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

结果盛星河什么都没说,自己待了一会儿,突然又推门出去了。

干什么去?闻亦转头看向他出门的背影,突然发现盛星河居然还戴着帽子。毛病。

他转回来,缩在被子里继续啃指甲。

闻亦听着外面的动静,大门没响,盛星河应该就待在外间。

不管了,闻亦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摁下了墙上的开关,灯灭,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

屋外风小了许多,还是睡不着,盛星河在外面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这是别人家啊?乱跑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盛星河终于推门进来了,他也没开灯,摸着炕沿往闻亦身边凑。

一片黑暗中,他开口:“闻亦,我能抱抱你吗?”

闻亦决定装睡,避免面对可能到来的询问,不说话。

心想,你他妈都摁着口过了,还装什么小绵羊?

没得到回答,盛星河又问了一遍。

闻亦烦了似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那个喉咙能不能让它歇会儿?”

盛星河于是不再说话了,爬上来到他身边窝下,从被子外面抱着他,半压不压地歪在他身上,他要是有尾巴,估计都得盘起来围住闻亦。

闻亦鼻端嗅到浓重的酒味,盛星河刚才在外面是喝酒?

郭大爷泡的那些药酒度数可不低。

盛星河这时说话了,他低声说::“我都知道了。”

闻亦在他怀里僵住了,知道什么?

还能知道什么?肯定是知道当年的事了。

他就说,为了点遗产肯定不至于让盛星河态度转变这么大。所以盛星河现在在想什么呢?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自己有几个月的时间没露面,对外的说法是出国度假,瞒过去了。可是,如果是现在的盛星河,真的要在这件事上深挖的话,也不是挖不到。

闻亦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当时也不是很严重。”

盛星河没明白:“啊?”两秒后。

闻亦也愣了下:“啊?”

窗外北风呼号,屋里一片漆黑,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都困顿在那里。

最后闻亦先问:“你说你知道什么了?”

盛星河大脑晕晕的,说:“我看了你的手机,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就‘我想你了’。”

闻亦恍然地啊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

那两年里他换过手机,盛星河翻到底也只能看到后面一年多的聊天记录。

盛星河轻声问:“我走了之后,你喜欢上我了是吗?”

闻亦没说话,被盛星河从被子外面抱住的感觉像困在一个茧里。

外面风声又大了起来,盛星河的声音近在咫尺,那么清晰。

他说:“闻亦,我一直爱你,一秒钟都没有变过。每天醒来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都觉得我和世界总有一个要完蛋。”

“爱上你之前,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一般。可是爱上你之后,它就从一般变成优秀了。”

“闻亦,你真的很好,你一个人就拉高了整个宇宙在我心里的评分。”

说完,他往前伸了一点,想亲吻闻亦鼻尖上那颗妖丽的小痣。

闻亦陡然转开头,让那个吻落了空。

盛星河也不计较,只是很烦人地扒拉他,晃他,要确认:“你说啊,我走之后,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黑暗中,闻亦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该纠正他的哪个误区。时间,还是程度不是在你走之后,也不仅仅是喜欢。

闻亦的心千疮百孔,不停往里灌风。

他擅于调情,却不懂爱人,建立亲密关系对他来说从来都是经验盲区。

那些并不美好,也不纯洁,甚至还带着怯懦和自私的阴湿的爱,盛星河到现在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三年过去,它仍在记忆中生霉,可那些已经是自己能拿出的全部了。

闻亦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那时候,我爱你。”

盛星河没说话,呼吸在黑暗中变重,急促,最终变成颤喘。

闻亦继续说:“应该说,我爱的是那个时候的小星星。”

于是盛星河的呼吸又顿住了,窒息般。

闻亦声音如梦呓,像在说一些很遥远的事:“我曾经真的以为,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盛星河意识到闻亦已经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进行了分割,突然恐惧起来。

人要怎么打败过去的自己他在安静中崩裂,巨大的绝望兜头覆来,哽咽声泄出来就再也塞不回腔内:“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了,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将闻亦抱得很紧,悔不当初的情绪撕裂了他,他颤声问:“你原谅我吧,我要做什么?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人生中那么多尖锐带刺的事物曾向闻亦呼啸而来,他最多也就是哭一哭就算了,可人是没有那么多眼泪可流的。

所以,更多时候他只是叹了口气就算了。

就像现在,闻亦只是叹了口气:“盛星河,我希望你能放过我。”

盛星河死掉般没有了呼吸,整个人仿佛融进了黑夜。

闻亦爱一个人的时候很悲壮,悲壮往往要配上一个壮士断腕的结局。他任何时候都随和,唯独在退缩和放弃的时候最决绝。

盛星河,你说你也爱我,一秒钟都没有变过。

可为什么你爱的举动和实施酷刑那么相似?

性格太温和的人,连绝望都不热烈。

闻亦说:“盛星河,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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