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2)
第104章
白通和江兴奉旨行动内廷乱成一片时,陈夕苑终于谋得了同楚若芙单独相处的机会。
柔和灯影下,她乖顺地倚在她的身旁,一如从前,柔腻的小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她的脸,眼眶泛红,“皇祖母,对不起,让您遭罪了。”
楚家确实在酒里落毒了,但那毒无色无味症状也微弱。到底是自家嫡女,要她死在他们看来是不得已的选择,他们并不想她死前遭太多罪。
那毒唤青樱,是由一种唤做青樱的花儿炼制而成,它症状微弱但它能致命,多矛盾啊。众多医书都有提到它的存在,但如何解无人知晓。
陈夕苑也不知。但她有能力辨出青樱,还知晓它遇橙花会异变,成为另一种烈性毒药。是以,她赠了一片橙花口脂给楚若芙,更是胡搅蛮缠让她中秋宴定是要用这个。
只有皇后娘娘痛极,才有可能最大程度地掀起帝王之怒。
只有彻底失去她,他才有可能摒弃前嫌将王座还给她的孩子。
楚若芙向来疼爱她,这等小事又怎么会拒绝她呢?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娇娇仅因她那日的丁点反常,悄然行走内廷,在楚家的基础上落了后招。
她想谋的,比楚家更多。
她不仅想要那至高王座,她更想自己的皇祖母活。几年时间,把一个柔和喜爱医书和手作的小姑娘磨砺成了擅长弄术的明乐郡主。帝王,皇后,大殿下......各个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此刻全都在按她的铺排在走,没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好在,她的心一直是柔软的是向着善的。就像此刻,她并没能全然的摒除慌张。她在怕,怕师尊的那粒药并不能祛除皇祖母身上的毒,她怕自己和父亲会永远地失去亲人。
“等您醒来,会有人送您去西地。您过去不是总和夕夕说想去儿媳的家乡瞧瞧?”
“那里有现成的宅子,还有徐家可以倚靠,您能生活得极好。”
“等一切稳定下来,夕夕就去探望您,带着您的孙女婿。大婚,您定是能瞧见,夕夕向您保证。”
明知祖母听不见了,陈夕苑还是轻声细语叮嘱,不厌其烦。过了好一会儿,她将解药交给了冷珠,
“服后,就离开。”
“未来皇祖母就交给你们了,定是要好好照顾她。遇事儿,就去找徐家人。”
冷珠小心翼翼地拢着小药樽,哽咽道,
“那郡主您......”
欺瞒陛下,那可是死罪。
若是事情爆出,该如何是好?这可是娘娘的心尖尖儿啊。
陈夕苑朝她笑笑,“风险越大所得越大,自古如是。去罢。”
伺候皇后服完药,有三黑衣人无声而至。裹得密实,除了那眼眸和手什么都瞧不见,是男是女都很难分清。
陈夕苑最后看了眼楚若芙,素手一挥。宽袖摆荡间,三黑衣人分别带着楚若芙主仆三人飞离,目的地是太后寝宫。那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宫外。
这是先皇给明嘉应留的路,倘若有朝一日内廷生变或是她想离开了她就能走,不用受制于任何人。他们之间虽没有爱情,但先帝,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位将门虎女。
可明嘉应没想过要出去,这里有她惦念的人,是她的另外一个家。从前是皇城困住了明嘉应,如今她在自困。从前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的有用上这密道的一天。
同一时间,中宫忽而燃起,从开始到剧烈,仅在瞬息之间。
陈夕苑勾了勾唇,随后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她晕倒在地。
“陛下。”
得到传信,肖常在唤了永平帝一声,眼中泛红,神色悲恸。
永平帝:“说。”
肖常在忽然跪地,“禀陛下,中宫走火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寝殿火势最是大。宫人们已经在......”
后话终止于帝王梦呓一般的询问,“你说什么?”
没等肖常在回答,他近乎嘶吼,“你在说什么?孤没t听见,你再说一遍。”
肖常在惊惶磕头,声声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场火,从夜里烧到了天明。太过猛烈了,根本无从救援。中宫正殿毁,泷若帝后崩,尸骨无存。永平帝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芙芙没了。从此以后,他就是权势滔天也触不到他了。
伤心欲绝,帝王呕血,昏死过去。
陈元初虽还清醒着,但他的伤痛比帝王更甚,母后忽然去了,女儿了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中秋,团圆夜,他几乎失去所有。他宛若枯木一般坐在女儿床前,生怕他一走开女儿就像母亲那样被外力无情夺走,他甚至来不及反抗。不吃不喝不说话,谁劝也没用。
辰时初始,陈夕苑终于醒来,她轻轻软软地唤了声,“爹爹。”
极细微的一声,却是瞬间惊醒了陈元初,他的身体幅度清晰地瑟缩。
片刻后,折腰,凑近陈夕苑。凉透的手,颤颤地落在了她的额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有,定是要告诉爹爹。”
这些话,陈元初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陈夕苑牵住了父亲的手,轻柔说道,“夕夕没事,皇祖母也没事。”
陈元初大惊,黑眸圆睁,“你说什么?”
接下来近一盏茶的功夫,陈夕苑向陈元初坦白了一切。她无意让爹爹难过,但透骨的悲凄若知晓真相是很难佯装出来的。
“爹爹,夕夕行事鲁莽亦欺瞒了爹爹,请爹爹责罚。”
话到此,陈元初才敢确定之前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忽而笑出声,短促而激越的一声声,一点点带走了他的悲苦,他正在被一股无形的能量由内而外的修复着。
陈夕苑拢着被子坐起,等待着父亲平复心情。
过了近一盏茶的功夫,陈元初才能够开口,“此次确实鲁莽。从今日开始,除了皇家学堂课业,每日加抄一个时辰的史书,父亲看过了方可休息。”
陈夕苑乖顺道好,浑身上下寻不到一丝之前暗控全场的气势和手段。
陈元初瞧着娇娇人儿这般,语气重点儿都做不到了,他擡手,摩挲着女儿的发顶,
“夕夕,今次你做得很好,爹爹只是被吓到了。在寻不到你皇祖母看着你满脸通红地昏厥,爹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我觉得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我在意的人,到头来,一个都没保住。”
陈夕苑心中愧疚更盛,她握起陈元初的一只手,柔声保证,“爹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定是事事向您报备。”
陈元初:“说到要做到。”
陈夕苑:“夕夕定是能做到的。”
这一日午间,暗护皇后娘娘三人出宫的少仓和三愿回宫复命。皇后娘娘安全醒来,虽精气神还不算太好,但身体看着已无碍。现已交与永安军护送,最慢,半月内能抵西地。
这回陈元初一旁听着,他的心越发的安稳,然而明面上他一直绷着脸。
少仓和三愿见状,心悬于半空间,迟迟未能归于原处。大殿下平时总以柔和示人,忽然冷下脸,真叫人惊惶不得安。
说完,欲退离。
少仓和三愿两个绝顶的高手,像两个犯了事怕家中长辈训斥的娃儿似的,朝着陈元初躬身行礼,“大殿下,我等告退。”
起初,陈元初微微颔首。
少仓和三愿见状赶忙离开,结果才走开丈余,又听陈元初道了声,“站住。”
少仓三愿:“......”
转过身,再度面对陈元初。
岂料,竟是瞧见大殿下朝着他们微笑,“今次,诸君辛苦了。等到局势大定,本殿定是在北屿设宴款待大家。”
少仓和三愿惊喜道谢,随后出了炤华宫。出了来三愿都有些不敢信,他对少仓说,“大殿下今次被吓得这般狠,竟也没有同我们计较。”
“胸襟开阔!”
少仓手臂伸展,虚松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是因为他的定心神针还活着。”
他不敢想若是皇后娘娘或是郡主没了,大殿下会如何。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这内廷和江山不会好了,他的手段或许会比永平帝更激烈,更偏执。
中宫遭火后,帝王没再早朝。
皇后仙逝,丧钟不响也不对外宣布死讯。搜宫还在继续,白相亲自动手,威力可见一般,暗钉一颗颗被挖出,抹去。
动荡剧烈,血腥。
可没人敢说话,这回死的是皇后。还胆大包天地烧了中宫,让皇后连尸骨都没留下。谁不知道皇后是帝王的青梅竹马,相偕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楚家涉及谋逆帝王都不曾怀疑到她头上。如今她死了,死在了内廷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叫他如何能忍。
这一日,白通来到了恬嫔处,他在踏床的边沿,发现一个头发。偏硬,有细微皂角的味道,这无疑是根男人的头发。
白通招来了两侍卫,令他们细致搜索床榻周围。结果一如他所想,又寻到了几根头发,同一种皂角淡香。
白通将这些头发置于一方白帕上,径自走向了恬嫔。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甚明晰的弧度,却是让恬嫔遍体生寒。
她早听闻白通细致入微有触一点推演出全貌的本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是想自己说道,还是臣拉所有能在内廷行走的男子过来比对?”
“娘娘切莫存侥幸的心理,眼下陛下什么情况您是清楚的,他容不下这内廷有一点脏东西。”
“脏东西”激怒了恬嫔,她朝着白通冷喝,“白通,你大胆!未经审查就朝帝王妃嫔泼脏水,你想死吗?”
白通低冷地笑了声,这回,他以只有他和恬嫔能听到的音量,“那不妨一道瞧瞧最后死的是谁?”
恬嫔咬死了这些碎发是宫中内侍的,白通不信。末了,他当真召了能在这内廷行走的男子于恬嫔寝宫,亲自比对。
这群男子中,还有禁卫军的三位主事者。
张怀然,温华光,钟政。
白通验一个,放走一个。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来到了钟政的面前。他其实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然而他面上未显。就在所有人以为钟政很快能离开时,白通忽而道,“张怀然,封宫清场。”
“温华光,唤人去请太后、三皇子、高太医。”
至此,众人忍不住往三皇子可能不是帝王血脉上想,但细想,又觉得过于荒谬大胆了。混淆皇家血脉,这恬嫔......看着这般娇怯,她怎么敢的?
思绪跌宕,并未影响众人动作,一切按着白通的指示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待到人齐,恬嫔自知一切已成定局,妄图咬舌自尽,却被张怀然扣住唇齿阻止,继而用布条缠之。至此,恬嫔可以说是威严尽丧。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详细查验过后证实,三皇子并不是帝王血脉,他的父亲,是内务府副统领钟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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