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2/2）

“进镇北军，为泷若驻边。”

顾绍卿先是搬出了明焕新，后面又说师父姚寒江也有这个意思。

顾世承气而反笑，“抢人抢到我顾家来了。你要进军营历练，也该进顾家军。”

顾绍卿见状，神色波澜不惊，“伯父，您心里清楚，顾家军容不下我。”

“未来，您能容许我的地位和军功凌驾于两个哥哥之上？”

顾世承没想过这个问题，眼下被迫思考，最先出现在他脑海的想法是，“他怎么不能了？”

可是仅仅片刻后，等他清醒些，他又不那么确定了。三郎是优秀，可他毕竟不是他的孩子。若是可以，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上位？不止是他，众世家门阀都是这般。

思绪兜转，即使掩饰，也做不到全无端倪。就像现在，顾绍卿从顾世承延迟反应中触及他真实的想法。

伤心吗？

自是有的，但时至今日，很淡了。再过过，再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或许能做到毫无反应。

“北地，安槐和龙元连遇灾年，从旧年末开始便蠢蠢欲动，屡次三番踩上边境线试探。那里是至危急处，也唯有这样，才有机会以最大的速度成长起来。”

“伯父，我从未想过屈居任何人之下，无论对手是您，还是两个哥哥。”

这是顾绍卿第一次表露自己的野心，语调是一贯的低冷，目光淡而坚毅。

“我厌憎顾家三郎这个称呼。”因为在顾家，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到一丝尊重和一丁点排它的偏爱。既是如此，弃了也就弃了，有什么可惜？

“总有一天，我会将顾家三郎这个名字抹去。”

他只是顾绍卿，他能成为自己的仰仗，成为这天下的仰仗。

“到了那一天，我会亲自重启当年我被掠走遭虐一案。您不妨看看，到时候您还能袒护谁？”

“顾家荣耀顾家和睦，都将成为笑话。”

直到这一刻，顾世承才知道当年一事少年从未忘记。一记多少年，恨意被时光搓磨，一点没淡化不说，反而越发浓馥，凝成了难以消弭的偏执。驻于心间，某一个节点，会全然迸发。

再不舍，离别都有到来的一天。

四月中旬的西地，春意总算是浓馥了些，一片冷寂中，开始有艳色参杂其中。绿的树草，姹紫嫣红的花儿，仅仅是随风摇曳，便能勾勒出世间至柔至美。

陈元初等人亲送顾绍卿几人出城，其中不见陈夕苑的踪迹。昨晚她就和顾绍卿说了，明儿不去送了。该说的，私下都说了，省得再被离情别意搓磨了。

顾绍卿也是这样想的，她离得太近，他会舍不得离开。

剑圣擡头睨着自家最不省心的徒弟，“为师也不指望你给我长脸了，保住条命是最重要的。”

“千万记住，你是个人，不是九命猫妖。”

话刚落，顾绍卿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冉就开始给师父添堵，“师父，昨夜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姚寒江：“......”

五皇子：“师祖怎么说的？”陈元祖想拜顾绍卿为师的心至坚。即便最近一次顾绍卿又一次明言拒绝了他，他仍单方面地以他为师。

那姚寒江，自然而然就是他的师祖了。

少冉被他的称呼逗笑，“昨晚，剑圣大人说的是‘他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甩开刀圣封神就靠顾三这个让他操碎了心的徒弟’。”

众人大笑。

姚寒江：“.......”

气着气着，他也笑开来，“又是个不省心的徒弟。”

这一闹，离别的忧伤淡去。

之后阵阵温声嘱托，离别在即，好像怎么叮嘱都嫌不够。这其中，徐璟亦这匹烈马受得最多。

他耳朵都快起茧了，率先为送别作结，“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吧。娘亲我跟你保证，回来时，绝不会缺胳膊少腿。”

柳氏被他激得连呸了三声，“臭小子，快滚吧。”

陈元初凝着如蜚老人，“这两个混小子就交给您照看了。”

如蜚老人欣然应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回吧。”

三人策马扬鞭，朝远方奔赴。

须臾功夫，已经老远了。

“哥哥，再见。”

高耸的城楼之上，陈夕苑还是来了。明明最讨厌爬坡了，t还是拾级而上。每一阶，都是心甘情愿，笃定万分。凝着那肆意如风却是渐渐模糊的身影，陈夕苑不禁鼻酸眼热。

萧弘玄陪在她身侧，温声安慰，“小嫂子，别难过了。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回来的，以他最快的速度。”

第一次被人唤小嫂子，陈夕苑有点难为情。

另一方面，她又很好奇萧弘玄怎会如此笃定顾绍卿喜欢她。

“那般明显吗？”

萧弘玄：“他就差把‘陈夕苑是我的’这几个字刻在额间了，我要是再看不出来，那肯定是瞎了。”

“他喜欢你，毋庸置疑。”

“我和你说啊，你可千万别负他。万一他回来发现你移情别恋，那他铁定变‘拼命三郎’。”

萧弘玄还是一如既往的逗趣，陈夕苑的伤心被驱散了些。

“我不......”

就在这时，有道熟悉的声音随风而来，来处较远，有种空灵飘渺的意味，但陈夕苑听清楚了，

“陈夕苑，我心悦你。”

陈夕苑怔了怔，第二声到了。

须臾之后，第三声。

情定三生

三声定情

那般倨傲偏执的性子，心里放了个姑娘，竟比谁都甜蜜。

陈夕苑的嘴角开始压不住，她没办法像顾绍卿那般将话音传到远处，但她并不在意。

她相信，即使细微无声，只要她说了，他就一定能感知到。

“顾绍卿，我亦心悦与你。”

“我会等你回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