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二合一)(2/2)
心里不禁暗忖,“自己想就自己想,你想的,我还看不上呢。”
陈夕苑此刻浑然没想到她手里这些珍贵珠玉宝石,就是顾绍卿想出来的,深深为她喜爱。
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如蜚老人到了,他已经很多年没出七宝村了。如今出来,只觉变化恁大了。
用饭时,他第一次瞧见了大殿下陈元初。然而两个人并未谈及时政,以及之前赠书卷藏了何种深意以及希冀。相视一笑,便是所有。
这一餐,吃了一个多时辰。
原先备了很多配菜,可还是远远不够,好在都是轻功了得的主儿,赴街采买开始第二轮亦或是去对面陈府搬,皆不在话下。
最终,宾主尽欢。
帮着顾绍卿收拾妥帖后,各自离开。谁也没料到,陈氏父女走后没多久,少冉悄然折返。他传达了陈元初的意思,让顾绍卿过陈府一叙。
片刻冷滞,顾绍卿微点了下头。
*
静谧的书房,还残留着早前燃香的香味,清淡偏冷调。上次来到这书房,好像也是这个味道,只是当时香还烧着,味道比现在浓郁些。
“坐。”
顾绍卿行完礼,陈元初便招呼他坐,神色和煦,是能够让人放松安定的意思态,但顾绍卿却未能够,因为陈元初挑的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
顾绍卿坐下,“这么晚了,殿下唤顾三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陈元初:“确实有点事。”
“绍卿洗耳恭听。”
陈元初盯着他看了须臾,忽而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顾三,你可曾想过夕夕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并且嫁与他人?”
顾绍卿的背脊没来由的一凉。
现如今的他,在江湖磨练多年见惯了生死,能让他惧怕的事儿越来越少了。然而这个瞬间,他的身体先于他的理智怕了。
只是面上未显,仍旧沉稳冷淡,仿佛没有什么能真正侵扰到他,“这一事,同殿下所言有何关联?”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陈元初见状,嘴角若有似无地动了下。但他没说什么,直叩正题,“今儿本殿的表哥,也就是明家军的神威将军明焕阳,他同本殿提及,想带你去北地军营历练,本殿想听听你的看法。”
顾绍卿:“我已经回绝他。”
陈元初回道,“这一点他亦有提及。”
短暂停歇后,他继续,“本殿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本殿或许比你亲爹还要清楚。本不该再劝你,因为深知是无用之功。但为了夕夕,本殿思忖着是不是该再试一次,尽力了,遗憾总会小些。”
顾绍卿没再言语,但也没有显露出厌烦之色,他无法摒除自己对陈元初接下来的话的在意。
只因他提及了陈夕苑。
陈元初也未再兜转,“顾三,你可知先前本殿带着夕夕去登护城墙,登高望远。我问她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都容不下顾绍卿,她当如何?”
“她说:她会变强,直到能护住你。”
“我又问她,若是有一日,赤冶剑的剑尖儿指向了她,杀还是不杀你?”
“她说杀,但是她笃定这一切不会发生。”
顾绍卿这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纤柔不堪他一击的姑娘信任他,并妄图为他对抗这天下。
从未有人这么对他。
至亲,都不如她。
他也因此越发的沉默。
陈元初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给时间顾绍卿消化这些话。等他觉得够了,才又继续,
“正因为她说了那些话,太傅才过来西地,亲自教授她。我存了让她历练的心,才让她插手温家灭族和涉及到了重臣和皇亲国戚的卖官案。”
陈元初彻底道明了原委,末了,“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迫着你违背意愿去做些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皇城孤独,夕夕需要你的陪伴。”
“旁人,代替不了你。”
“你当知道,她走和她来一样,现阶段是半点由不得她。嫁与不嫁嫁给谁,亦是。就算你顾三武艺盖世,在这一事上也没有零星半点置喙的权利。”
陈元初所言皆由衷,他想,若是今次顾绍卿能点头,为了夕夕远赴苦寒之地历练。
那他,愿意相信乖宝所言,一对青梅竹马,或许有闹别扭的时候,但他们尖利的一面,永远不会朝向对方。世间或许虚浮脏污,但青梅竹马的心是赤忱纯清的。
他们会为彼此而战。
“你若为她,北地是你最好的去处。”
话落,此间陷入静谧,落针可闻。
时间如风逐浪,未有一刻停歇,但没人在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绍卿的目光重归清澈,洒了陈元初一身。这一次,他留了余地,“我会考虑。”
顾绍卿慢步出了陈府,他没立刻回家,临着一面墙席地而坐。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这面墙之于他都是特别的。他曾从这里翻进陈府,华丽的秋千架后,躲着一只偷偷哭泣的小团子。
其实,那会儿两个人并不似眼下这般频繁见面,然而神迹一般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旧日点滴浮于他眼前,仍是万分清晰生动,仿佛昨儿才发生的。
时间开始变得没有意义了,顾绍卿任它流走,浑然不在意。良久后,顾绍卿忽而仰头看星,无声地道了句,“陈夕苑,想你省心点是不可能了。”
但他清楚,他是喜欢她这样的。
喜欢这世间有一人近乎傻气地着重他,臂膀纤柔,也妄想守护于他。
翌日,远天还蒙了层薄薄的灰郁之色,顾绍卿便将陈夕苑扰醒了。只是这次,他并未站在府外胡嚷的,而是通过正常流程,请府中侍卫去通报的。
陈夕苑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素净的小脸,在一片暗淡中并未有被同化,清浅的发着光。
而经由她的举动,顾绍卿的一些想法得到了夯实。比如,小东西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纵容他,无论他的要求有多任性;二是,她每次看t他时,眼睛都会比平时亮些。
陈元初没有骗他。
他是陈夕苑心里无法被替代的存在,她也需要他。
心间缺口,在这一刻,被温柔却磅礴的力量瞬间填满。
思绪跌宕间,他一直凝着她的脸,渐渐怔怔出神。
陈夕苑睇他,万分新奇,“师父,你又在发呆吗?”
这个“又”字当真是用得万分有灵性。
顾绍卿:“......”
回过神来后,他又是一身冷清的赤冶剑主了,但有些地方终归是不同了。譬如说,这会儿娇人儿拿话刺了他的面子,他竟什么都没说,直接受下了。
他递了个盒子到她面前,“给你。”
这个盒子,木质珍稀。随着他的动作,影影绰绰间,有浅甜的桂花香气氤氲开来。盒面,还镌刻了一截桂花花枝。
陈夕苑的目光落在了那桂花花枝上,须臾后,擡眸看向顾绍卿,“怎地又给我送礼?”
这反应是顾绍卿没想到的,“有人给你送礼还不好?嫌多啊?”
陈夕苑:“非也,主要是担心。”
“担心什么?”
“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师父,你是哪种?”
此话一出,顾绍卿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大早上的忙活就是个笑话,不禁气闷,“那不给你了,这样你就用不着担心了。”
“我先走了,去七宝村。”
说完,当真撤回了木盒,准备走人了。
陈夕苑有些慌了,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给我,我要的。”
顾绍卿:“这会儿不担心了?”
陈夕苑:“我就开了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呢?”
太不经逗了,不好玩。
只是这后面一句,她不敢言明。若是道出,今儿这礼定是没了,还要哄上好几日才能将人哄好。
“哥哥,给我吧。”
娇人儿熟练地撒娇,一眨不眨的大眼中水雾浓郁,映出的全是顾绍卿。
如此,他哪里还舍得和她拗,将盒子交与她,“我离开了你再看。”
陈夕苑:“为什么?”
顾绍卿:“不为什么,我是师父我说了算。”
“进去吧,外面冷。”
陈夕苑跟他犟嘴,“那你叫我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外面冷呢?”
顾绍卿:“......”
这对话的结局,出乎陈夕苑的意料。
顾绍卿朝前掠去时,带起了风,卷着他的声音,盘旋着落于她的耳侧。
“因为我想快些将这礼交给你。”
陈夕苑因这话欢喜,但她不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说的全部。
话的后半部分,顾绍卿没说,
--我想快些见到你。
陈夕苑回到府中,倚在卧房的小圆桌旁开了顾绍卿给的那只木盒,没有耽搁分毫。一开,一簇粉紫色的花儿陡然映入她的眼底,间中,有几片花瓣沾了水,娇艳怡人。
陈夕苑认识这花,名唤辛夷。
辛夷清雅,又有紫气东来的好兆头。
花盒中,还放了薄薄一片纸。
上面写着:“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辛夷又名木笔花,笔与必谐音。
此番祝愿,真是妙啊!
这哥哥......
别的不说,这送礼的水平当真是突飞猛进,样样都贴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