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长(十)(1/2)
纸短情长(十)
韵文颤着脚回过身,入眼的是一身红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缨枪杵在地上,扬起的尖端那头挑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她看着那无力垂落的四肢,自衣袖中不断有涓涓血流往外滴落,鼻间嗅到了那恶心腥臭的气息,本能地有些想吐,于是捏着鼻子向四周张望,寻找着一处能歇着身子的倚靠。
大约是方才一根筋绷得太紧,韵文此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了那急促带着死亡气息的马蹄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踏着。苍着一张脸,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耳边似乎听见了远远赶来的喘着粗气儿的卞叔的嗓音,心里才道完一句“还好,都没出事”,眼前便彻底一黑晕了过去。
卞叔这会儿身上挂着褐色的血迹,眼瞧着韵文晕在了地上,心里面着急,想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他才立到韵文身旁,顺势一低头,又觉得自己身上满是血污的,不该污了大夫人的衣裙,内心纠转了许久,才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子,走上前垂着头作了揖。
“今日女郎肯出手相救,王家感激不尽。只是这男女有别,不知可否烦请女郎,将我家大夫人带回府邸里去?”
他躬着身子低着头,两只手举得平稳,安静地候在那女子身后,听着她拭着长缨枪上有些干涩的血。
“你们王家的牛屎烂事,我可不想掺和进去。”她忽而开口,引得卞叔下意识擡起头来看,却见她依然没能给自己一个正眼。
卞叔听着她这话,心里虽有微弱的不满,可如今是求人的时候,他也只能赔着笑应着。“女郎说得是……”
“知道就好。告辞。”
眼看着她翻身上了马,又用那杆长缨枪将那包着尸首头颅的包袱挑了起来,卞叔朝着四周左右瞧着都没能见着方才与韵文在一处待着的庾思莹,心想大约是跑散了,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架起韵文的两只胳膊,慢慢地拖架着她往前走。
这样走了没两步,他忽得听见身后踏着几声有些烦躁的马蹄,随即是与那马儿一般烦躁的声音响起。“啧,会不会扶人啊,你敢这样将她拖回府,这后面大半个月她两只胳膊可别想动了。”
那一身红衣翻身下了马,走到卞叔身旁将他推开,又是掩住了口鼻。“你们男人果然都不爱干净,臭死了,站远点!”
手中的那杆长缨枪被她扔给卞叔,见他单手接住,略显认可地点了点头,才弯下腰将昏迷的韵文打横抱了起来。手握缰绳,踩着鞍蹬,对上卞叔那双满是感激的眼,又是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发什么愣,带路啊,好像我知道你们王家在哪里一样!”
卞叔扛着长缨枪,被那马背上的人儿一嗓子喊回了魂。他下意识地想作揖,却碍于手中的那杆物什而不得已,于是在那红衣女子的瞪眼中走在马儿前面带着路。
“文人真是繁冗复杂,一会儿一个鞠躬,到老了腰杆子都直不起来!”
卞叔听着身后斜上方的碎碎念,许是因着她一个人便挑了三个人的命,如今这会儿嘴硬心软,还是同意了将他家大夫人带回府里去,对她是又敬畏又感激,心里面是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
好歹他原先也是跟着郎主一道在淮南平了那么多场流寇贼乱的兵,若不是今个儿他是只身一人去挑那数十人的剑,也不至于落得个为了不要误伤到大夫人,自己以身犯险把那大批的人都引开了去。
他正这般想着,却听自己身后又是传来一声略显得有些烦躁的声音。“你家大夫人似乎被吓病了,你若是还希望她明个儿能睁眼,这会儿便继续走得这样慢好了。”
那份不怒自威的声音激得卞叔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点头称是,依着她的指令走得愈发快了,等回过神来时,却是已经到了王家,心想这定然不是个什么身份简单的人儿。
那一身红衣的女郎捧着韵文的身子,翻身下马间,脖颈处触碰到了她的掌温,烫得不像话。
她拍了拍此刻昏迷在自己怀中的人儿的脸。“喂,醒醒,你到家了,回你自己床榻上睡!”
嘴上虽是说着这样的话,可她脚下的功夫是一点儿都没慢。卞叔领着她,绕过垂花门,看着那垂花门后面的云翠被吓得险些在门槛上绊了跤,好在是稳住了身形,匆忙着带着那红衣的女郎往后宅里去。
卫漪听见外面的动静,心里面不安地直跳,带着听栎一道踏进了未安轩的院子,与那一袭红衣直直打了个照面。鼻间嗅到了丝丝血腥气,那心里面的不安愈发加重了,看着那红衣女郎将韵文往床榻上安置着,试探性地在她身旁问道:“血腥味儿怎么这么重?”
“杀了人,当然有血了。”
她似乎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这打打杀杀的话,倒是将卫漪和未安轩中的一众人都害了一大跳。卫漪吓得连忙替自己顺着气,哆哆嗦嗦地问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就碰上杀人了?”
“什么叫碰上杀人?要杀的又不是我,是这位。”
红衣女郎朝着床榻上那面颊有些红得不正常的韵文努了努嘴。“她命大,恰好是碰上了我,我就给那三个人都挑了。”
卫漪愣了片刻的神。挑?挑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卫漪一双眼睛瞪得巨大。她的意思是,她这么个女郎,靠着自己,把贼人都杀了?
于是卫漪的声音显得愈发小心而谨慎。“敢问女郎是?”
“宁昭叶。我阿耶原先是致远将军,现在是个什么官儿了我也不在乎。”
候在一旁的寻芳与云翠是满脸的震惊。宁家的女郎,旁人或许还没什么印象,她们可是知道的。
这不就是与袁小郎君袁宇后来定了婚约的人儿吗!
寻芳拽了拽云翠的衣袖,附在她耳畔轻声道:“原先都说是宁家女郎缠着袁小郎君,闹到了陛
却是不知她们二人的私语被宁昭叶全部听了去,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宁家可不是什么没骨头气儿的,犯不着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又是大打出手又是死缠烂打。比起这种没得根凭的事儿,倒不如先看看你们的大夫人,方才带她入府的时候便觉得她整个身子jsg烫的不行了。来的路上我让人去外头医馆叫大夫了,你们谁出去接应一下,好快些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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