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长(五)(1/2)
纸短情长(五)
“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不似你,对于这种事儿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吴郡顾氏也不知是打哪儿知道了我及笄了却还没得定了夫家的事儿,便早早地来提了亲。我不挑,阿耶阿娘瞧着那也是个嫡系大郎君,给的聘礼也还算能入得了眼,也就同意了。”
思莹这般说着,慢慢将头低了下来。“我原想着,至少也是个年纪相仿的世家郎君,总是比要嫁去吴郡当那老不死的太守的填房好上太多。哪里知道替我却扇的竟是个相貌还挺俊俏的人儿,我这种种一路还挺满意的。”
韵文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发jsg胀。“什么填房?你们庾家原本要将你一个嫡出的女郎嫁给吴郡太守当填房?他们是疯魔了不成!”
“这事儿原本是同我无关的,是我那不安分的二姐。”
思莹握着拳,轻轻朝着自己的腿上捶了几下。“自扬州城回了颍川后,便有宫里来的消息,说是陛下近来身子不好,太医进出频繁,还有人在秘密寻找江湖术士。后来终于有一日,来了个北边长大的术士,替陛下开了一副药,不过三日这咳疾便好了许多。”
“陛下大喜,命他留在宫中随时待命。后来那人不知同陛下说了什么,只知道后宫中又开始操办起选秀的仪式了,这早朝也重新上了,一切都和原样一样,似乎瞧不出有什么变化,可我总觉着不对。”
韵文一颗心跳得厉害。“这是皇后娘娘同你们递的消息?”
思莹跟着点头。“我们庾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选秀大典之中必须要出人的。皇后娘娘不愿我踏入深宫,她怜惜我,便修了一封信给父亲,让他将思晚的名字报上去。也是不知怎么了,这封秘密的书信竟被元净阁的那几人得了消息去,我那二姐姐便到父亲的书房里去哭了整整一夜。”
“这一哭一闹一上吊,父亲瞧着她那张长得和那邵姨娘一副一模一样的狐媚子脸,估计是心软了,于是便来同我阿娘商榷这件事儿。可那姓邵的又说,她的两个女郎,一个生得漂亮,将来对于庾家必然有大用处,不应当陨落在深宫瓦墙里;一个身子骨弱,陛下如今是身子逐渐康健,咱们这个皇亲外戚不该送一个病秧子进去,徒增晦气,于是这事儿便落到了我身上。”
“我也心里面着急啊!虽说我没得什么心上人,但嫁给老皇帝这事儿,不光是我阿娘不同意,我那皇后表姐也不会同意的。可那元净阁的似乎是摸索到了我们的脉门,不知用了什么关系,知道了吴郡太守二月前刚丧了妻,一遍又一遍地在阿耶耳畔吹枕边风,是生怕我不能给那死老头当填房续弦似的。”
声音中染上些悲凉。“阿娘急红了眼,给娘家谯国桓氏修了书信,于是才得了如今与谯国桓氏为世交的吴郡顾氏的婚事。这婚事虽说办得匆忙,但好歹礼数也还算周全,没亏待着我,咱们泽霖轩面上也有光,唯一恨上的应当只有我那二姐姐了吧。”
韵文听罢,心下骇然。“你父亲是疯魔了不成?我听闻那吴郡太守都是个六七十大寿的人了,一年能娶不下六七个续弦,最小的听闻连十岁都未到,更别说那些被他糟蹋了塞进后院里的妾室了!你们庾家可是世家大族,你是庾府的嫡女,是你们庾家的面子,你父亲竟能听了一房妾室的言语,真想让你去当那填房续弦?”
却见思莹面上满是苦涩。“我是嫡女又如何?父亲这个颍川的司隶校尉,面不了圣,便升不了官儿。他是个要钱财要面子的,那吴郡太守老儿扬言给千金作聘礼,他自然是见钱眼开。”
“况且这事儿若是真的成了,我那春风得意的邵姨娘又是里面搭线的人儿,父亲只会记得她替庾家得了千金,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女郎呢?到头来只有我阿娘会越发憋闷,在那样掐着人脖颈无法呼吸的后宅之中郁郁而终,如此,实在是便宜了元净阁的贱人们。”
韵文一双手抖得厉害。思莹见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事儿我原先是一点儿都不敢同你说。那会儿你正逢大婚,多喜庆的时候,我可不愿意冲了绵绵的喜气,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总之如今这一切都还是往好处走的,你也嫁得了如意郎君,我也有了我自己的归宿,我那活该被万人唾骂的二姐姐如今也不得不收拾着去皇宫当妃嫔了,一切可不是都尘埃落定了?你也就莫要忧心着我的事儿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儿眼里总算是有了些抹微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可真是后悔极了,早知道你反应能有这样大,你是再怎么问我都不会同你说了,让你白白担心一场。”
“我从未想过,这后宅之中人心竟能这样险恶丑陋,真是什么脏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思莹听着她的感叹,鼻尖有些发酸。“人各有命,你是个生来幸运的,我……”
她听见未安轩庭院外头似有人声缓缓靠过来,在苦涩之中扬起了一抹笑。“我如今也有我的幸运了。”
说得口干了,思莹扬起脸往未安轩的内室四周瞧,才惊觉几乎没有瞧见什么下人的影子。“你说你也是的,这儿是王家,你是大房的大夫人,还和从前在汝南的时候一样没什么人跟着,你的威严可都要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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