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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鹊桥(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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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文此刻算是明白了些,为何那日自己到了袁家,那上下的人儿全都紧张地和什么似的,生怕瞧不出来他们在瞒着自己什么,原来是因着自己这一脉终于要发家了,便早早地开始瞧不起人了。她虽心里面不爽,然却也能够理解。琅琊王虽是地方王里面最拔尖儿的,但总归算是如今陛下的手足,被手足掣肘的滋味儿总归不好受,心里一定是会忌惮于他的。

而那宁大将军可不一样,只是一介寒门出身,没得多少世家为其撑腰,全都是靠着一双手和一柄兵器换得如今的位置。无根无凭的人是历代帝王家最称心的利刃,如今得了这一时的新贵名声,心里面对于陛下也是无比的诚恳与感恩,自也甘愿做那柄利刃。而无论是历朝历代的史卷经文,还是一贯的风向世事,人的本质大多是趋炎附势的。势头一旦往自己这边儿倒,则会有许多人跟着巴结上来,作为久久没有一门正经官职的袁家郎主来说,这条捷径他是一定要攀上的,于是有宁家女郎同袁小胖的这道婚约,实在是太合乎情理了。

她这般想着,于是叹了口气,“果然都说大世家联姻的姻亲多如乱麻,理也理不清,没有几对是真正情投意合的。原先以为袁宇这家伙这般潇洒肆意,应当也不会走上这样的路,没成想还是由不得自己。”

籍之越听她念着字儿,心里越酸溜。“那是他自己命不好,咱们也算是世家联姻,怎得咱们就能情投意合,他就不能?”

韵文笑着往他肩上戳了戳,“又多嘴了,唇舌没个把门儿的,到头来你等入了朝堂,小心被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

“你夫郎在外边打硬仗,你在后宅院里面的唇舌枪战估计也不会少。”他忽得心里有些对不住她,“王家是个大世家,你瞧那颍川庾氏家里面的事儿已经这般乱杂着多了,王家的事儿,只会多,不会少。”

可她并不觉着有些什么。“管事儿的本事,我会。管人的本事,多看看便也会了。那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怕的便是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唇舌太极拳了,再说了,若是真遇上我来回摇摆不定的事儿,这不是还有你吗?”

她笑着仰面去看他,他垂着嘴角,于是伸了根手指想将他的脸向上撑起一个弧度。“我要是受了气儿遇上了事儿,你若缩着脑袋不敢来,我便立刻收拾行囊回娘家去!”

只是她才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晃了一下神,面上复又带上愤懑的神色,周身的兴致似乎也都降下去了许多。籍之将她手中一直端着的早就空了的碗勺拿了回来,同那大漆木盘一道摆在游廊边的长椅上,抚着她的头问道:“我一早便想着问你了。前面来时撞见了慌忙往外面跑的云翠,说是你要去寻大夫郎中,可你也没病着呀。”

韵文听罢一愣神,慌忙着望了他一眼,也跟着要往外面跑,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你就不必亲自去一趟了,我让尔风带着她去呢,你屋子里的侍女是出不了事儿的。”

得了他保证的话语,这才终于长舒着缓了一大口气。“云翠向来是个做事规矩板正的,想不到多少变通,却又不太爱说话,总把自己个儿的心思憋在心里面,猜都猜不着。得亏你将这事儿同我说了,这种陈年旧事,不是此刻立即去寻到一位大夫郎中便能解决的,我一说她便出去了,以后怕是被人骗走了都还要替人点着铜币。”

余光瞥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她有些疑惑,“笑什么?有什么这么值得笑得?”

籍之于是小心将心里那份明了压下,接了她先前的话柄子。“陈年旧事?”

她轻轻嗯了一声,无谓喜怒。“十年前,我曾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能活过来。”

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她柔着嗓音道:“其实其中细节的事儿我也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我当是因着学堂的先生说我字写得不太好,袁宇同我说,是笔和砚台的缘故。依稀记着阿耶书房里有一方上好的砚,摆在花格架最上边,我想着阿耶都能这般宝贝着不用的物什,定然是好东西,若是用了这方砚,定能写出令先生满意的字来。”

她有些疲惫地叹息笑着,继而言道:“只是我个头太矮,够不着那砚,我便想了法子要爬上那花格架。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当时是如何爬上去的了,只记得应是那架子上的珍玩碎了一地,阿耶被那声响吵得睡不着午觉,着了中衣便拎着掸子来抽我。”

“后边我自然是被罚了许多板子,多少下我也不记得了,总归是痛得直挺挺地昏过去了。等我醒来,人已经在祠堂中央的青砖地上趴着,阿娘守在我身旁,一边帮我上着药一边同我说我这回惹得事儿可实在是太大了,又道阿耶让我一醒来便需跪祠堂,跪上三十日,每日只准给我送一回饭食进来。”

“可伤还未养好,又少饭食的,没跪上三日我便饿得眼前发黑要晕过去了。得亏袁宇来寻我时,听说了我正因着家法受着罚,也知道我们周家的家训最是严苛,只好偷偷地给我塞了一篮又一篮的糕饼。我记得清楚,那糕饼实在是干巴,我还同他说,你这般大的能耐,不若替我寻一碗牛乳薏米甜羹来。”

她扫了眼身旁抱着手立着的籍之,看他面色又逐渐一点一点黑下去,轻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袖,挽上他的臂。“我自然也是同他说着笑的,他也并未当真。只是后来一日,他给我带了许多的软酪,说是他阿娘亲手做的,里边掺了牛乳与糯米。好不容易吃到几块软的甜糕,那时候没能忍住,便将一整盘全下了肚,可没一会儿便恶心难耐,腹痛不止,似乎是将那些吃下去的软酪全都吐了出来,我便再没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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