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色靥面(七)(1/2)
薇色靥面(七)
谢家于扬州别苑的外头,辆辆牛车停得稳当,韵文早早地提了裙摆,早早地登了上去。
里面还是同来时一样的草席软垫,她伸手摸了两把,觉着这碎草包做工果真不错,针脚细密也不硌人,又巡望了一周这车厢里面的装潢,似乎也没有来时那般无趣了。
待庾思莹提了裙摆登上来时,便瞧见她握着一根柳枝乐呵着笑。“你回来得倒是早,可惜了,你没瞧见我那二姐姐的样儿,我想想都觉着快活,等回了别苑,定要好好吃一盏冰茶,感受今个儿这人间美事儿!”
韵文听她这话,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你那二姐姐特意打扮得比花儿还艳丽,前边瞧那谢家四郎君的模样,估摸着同他有关吧!”
庾思莹眼尖地看见车里放着的一小油纸包的糕饼,回想起是她们自别苑出来前悄摸着带出来的。反正此刻大伙儿还未全部从这谢家别苑里边出来,想着先垫一垫肚子,飞快地抓过一块来往嘴里塞。
她听了韵文这话,点点头,含糊着道:“当然是那谢万呐。说来也是好笑得很,思晚盯着谢家三郎君整整一日了,结果一进去便跟丢了,想参加的流水宴又没人附和说要办,一件件一桩桩地全都泡汤了。”
“大才女的名声发挥不出来,她憋得慌啊,非得叫我和思茗跟着,一起陪她赏花。哪里是赏花,分明就是在找谢家三郎君,结果是谢安的一个衣角的影儿都没瞧见,倒是叫谢万跟着缠上了。”
似乎是觉着糕饼有些干,她咂摸了两下嘴,努力将糕饼往肚里吞,然而面上是止不住的狡黠神色。“那谢万是个什么名声呐,自视甚高,好色贪乐,就我那个心气儿甚高的二姐姐哪里瞧得上他呀。只是谢家得罪不起,我呀就瞧着那谢万快和黏在她身上一样,亦步亦趋跟着。绵绵你就说吧,赏花哪有瞧她搬石砸脚有意思!”
韵文捏着锦帕,跟着轻轻笑了两声。“话也不能这般说不是,你那二姐姐呀不过是想嫁个高门好人家,哪个谢家郎君不是陈郡谢氏的人儿了?总归人家心里有着自己个儿的追求,不像你,心里一点想法也没得。”
“那你心里面有念想,你不是也没寻到人吗,也好意思来说我,不觉臊得慌!”
被她这般揶揄着,韵文却复又轻笑了一下。“谁说我没寻到人的,这不是寻到了吗。”
“是吧……嗯?”庾思莹听罢愣了一瞬,瞧着韵文手中攥着的那根新鲜的柳枝,揉了揉眼。
她确定自己是看仔细了的。这确实不是她才一来颍川时候的那一根。
说不震惊必然是假的,只是她再度望向她的目光中便带了更浓些的笑意。“瞧着是不准备逃婚了,回头我可要好好算下日子。”
韵文有些不解:“你算日子作甚?”
“瞧瞧吉日呀,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马虎不得!”
这话入了韵文的耳,面上有些红。她轻轻推了一把身边的少女,嘴里直道让她少说两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然而胸膛里的一颗心也跳得飞快。
二日之后便是去游画舫渡花舟的日子,夜里还需放水灯,祈佑一整年的风调雨顺、波平无浪。
才回了庾家的别苑,她便开始在心里快快地数着时辰,又对着自己此番来扬州所带的裙裳仔细挑拣,却始终觉着有些不满意。
云翠是头一回瞧见自家女郎这般纠结的模样,细细揣摩着平日里她的举止,料定必然是同住在隔壁的那位有着干系了。
那时她初次从韵文口中听见,原来这卫家郎君便是那琅琊王氏的大郎君,是她家女郎的那个未婚夫时,她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担心自家女郎被他给骗了。
原来先前那些所有的善意,在云翠的眼里似乎都成了带有强烈目的性的举动。
“女郎,您可有想过,他究竟是图您这个人儿,还是图这桩先帝定下的婚事?”
韵文知道她一心只为着自己,但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如何能再次轻易上锁。“我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他做的再多也都是无用的,可我若是喜欢一个人,我便愿意试上一试。谁都是第一回谈情意这档子事儿,没得先例可循,让我说出口来去问阿娘,我又做不到。”
云翠听她这话,心里就是再担心也无用,只好叹了一声。“奴婢是无权干涉的,只不过奴婢担心您的后半辈子,若是王大郎君变了心该如何?这年头除了咱们周家,谁家郎君屋里没个通房小妾的,您当那琅琊王氏的主母,更是要被外头的人多多议论的人儿,就是您扣下些贱奴的月俸,那些眼红女郎的碎嘴子们难保还要论上您一句苛待下人,说来说去吃亏的都是您。云翠可不管未来姑爷是哪家人家,只若是他胆敢对女郎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好,奴婢就是拼死也要告到通判衙门那儿去!”
她的语气满是义愤,分明是认真的神色,韵文却觉着这个半路跟来她房里的侍女心性实在是纯良得可爱。她嗔怪地乜了云翠一眼,“你家女郎也不是个真没心肺的,若是咱们真的一辈子依靠夫家,那必然是不稳妥的。我会些女红,虽说技艺没我们云翠这般精湛,但至少能为自己绣一件衣裳缝一双云履的;阿娘先前也教过我投壶和插花。阿娘的造诣水平在整个泰山郡都是出了名的,我也并不比那些贵女们差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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