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兰舟(六)(1/2)
絮雨兰舟(六)
“瞧卫哥哥这话说得,我不过是为着周家妹妹想,哪里就同你说的那样牙尖嘴利了呢!”庾思晚心里面猛地一跳,虽也依旧是继续捏着锦帕婷婷袅袅地坐了下去,此刻觉得这矮凳实在是烫得慌。
仔细咂摸着方才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又是猛得一突。自己这五妹妹同这周家女郎要好,因而自己也时长能听她唤“绵绵”二字,也知是她的小字。要说寻常闺阁姑娘们互相唤来唤去的也就罢了,可今个儿是从那少年郎君口中听见的。
她扥时有些坐不住了,转了转眼眸心里勾着曲九。“方才是晚晚失言了,等过些时候踩上岸了,定要给卫哥哥好好赔上一盏酒。jsg”
眼波流转,她偏过头才想起自己方才得罪的其实是韵文才对,于是面上重新挂上些笑意,又道:“你瞧,都怪我,一张嘴和个把不住的门似的什么都往外头说。丑话既是我说的,这做东也需得是我才对呀,还望妹妹能给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个薄面才好,到头我先自罚三杯以赔罪。”
韵文微微仰面看了她一眼,又乜见自己正对面的卫籍垂着眼不应声,想着好歹也是连琢的庶姐,总不能一点儿薄面都不给。“那便承蒙二姐姐好意……”
“抱歉,在下不胜酒力,恐要让二女郎失望了。”
随即又深深朝面前的人儿面上望了一眼,又道:“小酌怡情,醉饮伤身,女郎们还是少沾酒的好。”
他这话打断地及时,一下便让三个人都僵坐着说不出话来了。
庾思莹面上原本那和善又恰到好处的笑意顿时凝滞。她还鲜少有过被人拒了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无措。祺妈妈同她说过,不能一味盛着郎君们的话,也不可斯滥纠缠,放长线钓大鱼,她于是也只好就此作罢。
韵文却有些愣神。他不胜酒力?他不胜酒力昨夜还一下子囫囵着喝了四坛桃花笑!他这是不要命吗!
这一台戏三人唱,一旁的庾思莹左瞧瞧右望望的,忽然觉得在她自己这间屋子里自己倒像是那说不上话来的外人,顿时感觉心里憋屈得紧,她又向来是个暴脾气的,心里头这气焰子一下便上来了。“罚不罚的又有何要紧的,等过些时候靠了岸,什么都好临了商榷的。我这儿呀就是一破打叶子牌的,不玩儿的人,出去。”
她这话本就是针对庾思晚的,毕竟是她做的局,绵绵又是她让落珠亲自去请来的,也就庾思晚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儿,不论这卫家郎君人在哪儿都要上赶着来。
竹叶样儿薄薄的木片一轮又一轮地往矮几上边丢,咔啦声响不绝于耳。庾思晚瞧着三人已经出得所剩无几的叶子牌,又垂下头撚了撚自己手上的那一大叠,面上窘迫的神色愈浓了几分。
果然还是不能将大话说得太早啊,又输了!
庾思莹点着面前的那摞似小山丘一般的铜钱币,只觉得真是神清气爽啊,她最爱瞧见的便是自己这心比天还高的二姐姐吃瘪的模样了。不是自恃貌美吗?她倒要瞧瞧,面上贴满了白条,还能有多美!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将沾湿了水的白条往她额前一粘。“我的好姐姐,愿赌服输啊!”
在楼船上不比在庾府里,原本能带出远门的物什便不多,庾思晚身上能拿得出手的钱财也全都赔出去了,此刻真是恨自己方才为何非得来挤这趟热闹,若不然也不会在卫郎君面前出糗了。
庾思莹当然知道她此刻的无措,越是这种时刻便越是要落井下石。她笑盈着擡了擡下颌,“妹妹也知道,姐姐怕是已经拿不出些值钱当的物什了。这样,妹妹我也不为难姐姐,毕竟人出门在外难免会有手头紧的时候。上月姐姐不是去了王家的诗会,还拔了头筹呢,听闻姐姐赢了支王家三姑娘的翡翠碧玉钗,不若就用那个抵了便是了。”
她这话一出,庾思晚的脸一瞬间便煞白。“五妹妹糊涂了啊,你既也知是王家的东西,多么贵重的物什,我又岂会随意地带在身上?倘若妹妹真心喜欢,等咱们回了庾府,我给妹妹戴个两天可好?”
这话听来虽恳切,可庾思莹向来不吃她这矫揉的一套。“姐姐才是糊涂了吧,自打你将那钗子赢回来,每日都往头上簪着,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昨日上楼船时我便瞧得清楚,这会子又来推诿,二姐姐这是玩儿不起呀?二姐姐若是真就一口咬死了未带上楼船来,妹妹也可以带人到姐姐屋子里头帮姐姐好好回忆一番的。”
她话里是明明白白的威胁,激得庾思晚直直想立即起身指着她的鼻头骂她。可她说的确是实话,这丫头向来又是个鲁莽的,带人闯她屋子的事儿她还真是有可能干得出来。比起这簪子,她此刻更担心自己在卫郎君的面前继续失颜面,也是怕着他认为自己是看中王家的物件儿,心里指不定在说她什么呢。
于是她只好就此立了起来,指甲紧紧抠着广袖,面上依旧温着笑。“哪里用五妹妹这般麻烦,不就是根簪子吗,妹妹喜欢,给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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