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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 3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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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得让这个小娘们知道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李长安却顺势就接下了此事,第二日就喊来宁成准备组织人手准备抓野猪。

“咱们先在山下野猪必经之路上设陷阱。”李长安指挥着宁成和几个同他亲近人家的汉子挖陷阱。

“这能抓着野猪吗?”一个男人边挖陷阱边嘟囔,“某还没挖过陷阱哩。”

这时候猎人是一门家族传承的手艺活,就跟木匠铁匠一样,世世代代在家族内部传承,轻易不往外透露。

挖陷阱这手艺还是李长安从孟浩然那学来的,孟浩然年轻时曾在鹿门山隐居,山中野兽多,他跟友人学了一手挖陷阱的技能。

宁成对李长安很有信心,他瞥了那人一眼:“过几日你就知道李娘子的本事了。”

三天后,李长安就带着宁成等人从陷阱中擡出了三头又肥又壮的成年野猪和七只小猪崽子。

一共挖了七个陷阱,只有三个里面有野猪,另外四个里有两个里面是野鸡和兔子,另外两个被不知道什么动物弄塌了,那七只小猪崽子是和一只母野猪在一个陷阱里发现的,估计是母野猪先掉了进去,小猪崽子不知道逃跑,一个接一个跟了下去。

这一堆野猪擡回村子顿时引起了轰动。

李长安让人把其中两头大野猪拉到县上卖了换了六把弓弩,那只母野猪与小猪崽子则是分了让参与挖陷阱的几人各自拎回家吃。

羊肉那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好东西,普通人也不介意野猪肉臊,反正只要是肉就比粮食好吃。

到了第二日,李长安再次组织人手抓野猪的时候,七个人已经变成了二十多个人。

这回李长安让家中有兵器的人带上兵器。

因为府兵制是良家子自备武器参军,所以唐朝并不禁止私藏兵器,宁成就提了一根铁枪,另外还有五个人也各自拿着刀剑。

这次李长安指挥着他们直接上了山,却没有去捕杀野猪,而是分组去找野猪的脚印粪便,确定野猪经常活动的范围。

然后再挖陷阱,陷阱上放上青菜和粮食当成诱饵。

顺路还挖了一波山货。

二十多个人,下山的时候就没有空这手的,各个兴高采烈。往日他们不敢自己上山,山中危险,一个说不好人就回不来了,可现在有人组织,二十多个带着兵器的成年人一同上山还能有什么危险呢?

又过了几天,李长安在组织人上山去把陷阱里的猎物擡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了。有男有女,最小的才十几岁,大的已经四五十岁了,一个村子三百来个人,站在这的就有五十多人。

他们每一个都信服地跟在李长安身后,李长安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丝毫不觉得一群成年人听李长安这个小孩的话有什么不对。

这一次他们擡下来了十三只大野猪和三窝猪崽子,其中七只是从陷阱里挖出来的,另外六只则是李长安指挥着他们用弓箭和刀枪杀死的,杀了大猪之后,又顺藤摸瓜把小野猪崽子也给一网打尽。

这座山上已经没有野猪了,至少三五年内不会有大规模的野猪到村里搞乱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高兴,这么多只野猪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人数多每家也能分到一大扇猪肉哩,更别提还有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其他山货,算一算这些东西都够过年了。

李长安在村里的地位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以前村民看到她只是对她表示友好,如今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友善变成了尊敬。

没人觉得李长安发号施令有什么不对。

你要想办法让所治理的地方的百姓愿意听从你的命令去做事,要让他们相信跟随你是正确的事情。《基层管理手册·第二章》编者,李长安。

然后李长安就开始准备找人一起办卤味合作社了。

现在已经没有农活需要做了,宁村的村民们都闲了下来。

大好的时光怎么能就这么浪费呢!李长安每次看到躺在谷场上晒太阳的年轻人都咬牙切齿。

勤劳才能致富,在这躺着难道是指望从天上掉开元通宝下来吗?

李长安又把宁成喊了过来。

“娘子的意思是我拉几个人一起做生意?”宁成挠挠头,心里有点想拒绝。

“那不就成了商户了吗?”

在大唐商户可不是个好身份,李白就因为是商人之子,所以根本没法参加科举,只能想办法通过举荐入仕。

李长安给宁成解释:“用不着你们每个人都变成商户,只需要有一两个人做商户去卖货,其他人只负责投资和做卤味。”

好一通解释,宁成才明白了李长安的意思。

就是他们把自家的鸡鸭拿出来做成卤味,然后交给旁人让旁人去卖货,得来的钱所有人一同均分。

从前是他们自家地里种出来粮食,然后再把粮食卖给粮商,粮商再将粮食运到其他地方去贩卖,而后再有其他商人买了粮食把粮食做成酒水贩卖。

如今是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人直接将这些事情都做了,卖得的钱财也是他们分。

尽管宁成还有些迷惑,但出于对李长安的下意识信任,宁城还是乖乖去找人手了。

李长安则是去了宁村东边的那户寡妇家,这个寡妇名叫冯娘子,长相清秀,先前就是她被村里的几个无赖骚扰,几个月前李长安警告了一番那几个无赖,她才得了清净。

冯娘子见到李长安找她,连忙把家里的凳子搬出来招呼李长安,又洗了几个果子。

“家中清贫,李娘子莫要嫌弃。”冯娘子轻声细语,把洗好的果子递给李长安。

如今已经十月了,可她穿的依然是夏天的那一身衣服,脚上的鞋子还又多了两个补丁,头发也干枯的像杂草一般。

她家里还有二十亩地,只她一个人却种不完,家里的两个女儿又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她家算得上是宁村最穷的几户之一。

李长安开门见山:“你可愿做个商户?你若愿意做商户,那便跟着我做活。”

做商户对宁成这样的良家子来说不是好出路,宁成家算小康之家,他会想着日后若有了孩子可以让孩子去考科举,可对穷困潦倒的冯娘子来说却是顶顶好的事,寻常人想做,还没有门路呢。

冯娘子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冯娘子揪着自己的衣角,看了李长安一眼,“村西的赵娘子娘家就是县中的商户,她嘴巧,许比我更合适些。”

冯娘子怕自己做不好拖累了李长安的生意。

“赵娘子家里又不缺钱。”李长安嘀咕了一声。

“你不适合务农,你自己身子骨弱还带着两个孩子,就是种地也种不好,属于宁村的需要帮扶人口。”李长安给冯娘子解释。

“我的目的不是让这个生意给我赚多少钱,而是要让宁村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你也是宁村的一员,但是现在明显你凭借自己都没办法保证温饱,所以就需要我来帮你一把,帮你找个能保证你温饱的活干。”

冯娘子还是不懂,这自己过不好是因为她自己没能力过好日子,又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呢?李娘子是大善人,她愿意帮自己一把,自己应该感恩戴德。

最后冯娘子终于理顺了她自己的逻辑,把李长安做的事情归结于李长安是个大善人,然后心满意足了。

李长安也没有再跟她往下解释。

先把宁村治理好,日后有了实践经验才能再把荆州治理好,最后再把大唐治理好。

第一回不抓他们就是为了这次再引他们过来,好人赃俱获,他们上当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依然处在昏迷中的人双腿都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扭曲着。

“二郎,这些人怎么处置?”一个手拿锄头的汉子低声询问领头人。

宁成擡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几滴热汗,看了眼地上这三个被揍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无赖,唾了一口。

“先捆起来带回宁村,等李娘子处置。”

阿娘说的对,赌徒真是个个良心都被狗吃了,李娘子帮他们在村里建造水车,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些种地的庄稼汉们浇地方便。这几个泼皮也是他们爹娘从地里刨食喂大的,如今竟然为了赌债就不顾乡亲们的死活。

若非李娘子说留着这几人还有用,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数典忘祖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宰了!

漳县,王家大宅。

王家乃是漳县一等一的高门大户,早在隋初,王家曾曾祖就在漳县杀猪羊发家,当初唐朝建立的时候,天下大乱,王家曾祖趁机大肆收购田地和奴婢,一举成为了漳县最大的大地主。往后数辈,王家子弟一直在县衙中任职,钱权应有尽有。

王县尉背着手,正在巡视着他家的田地,这已经是他第二天巡视田地了,他的田地实在是太多了,就算骑着马,也要转上半日才能转完。

“多好的田地啊。”王县尉蹲下身子,从地里抓了一把土,他看着这黑黝黝的泥土,心满意足极了。

身侧跟着他的佃户陪笑:“是是,这样好的地,若非县尉发善心,我们哪来的福分能种这样的好地呢。”

王县尉听到更加愉悦,他站起身,负手悠然走回了自己的大宅。

他的从弟见到他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焦急:“阿兄,陈二他们不见了。”

王县尉拉下了脸:“不见了?那几个狗日的拿着乃父的钱跑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泼皮跑路了,毕竟赌徒到底有多没有底线,开了二十年赌坊的王县尉比旁人更清楚。

“怕不是跑了,而是被捉了。”王县尉的从弟压低了声音,往左右看了看,凑近了王县尉,“山前村的水车又建了起来,昨日我让陈二他们再趁夜去砸了那个水车,他们要了一贯钱的定金,应下了此事,我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两贯钱。”

有那没拿到手的两贯钱吊着,陈二几个人跑路的可能不大。

王县尉脸黑沉沉的,他吐了口气。

“那个姓孟的是真的要清算隐田啊。”

抓住的是陈二吗?那是他的把柄!

本来县衙中传闻孟浩然要清算隐田,王县尉还不相信,孟浩然一个外来的小县令,有多大的胆子敢清算他王家的隐田?

可事到如今,王县尉不得不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了。陈二几人既然被捉住,那就是人证,追究起来一个破坏生产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王县尉太知道那几个泼皮的德行了,他们不可能不供出他来。

王县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面上浮现一抹狠色:“让赵六来见我。”

他王家是屠户出身,后来虽说发达了不做屠户生意了,可这边的关系从未断过。

黑白通吃,这个“黑”可不只是那几个只能当打手的泼皮无赖!

县令……他也不是没杀过。

十二年前,有一个姓黄的县令,非要计较他强抢民女的小事,跟这个孟浩然一样,金银不进,铁面无私。

然后出了趟远门,在半道上就被狼吃了。

哎,荆州多山,山上有狼群,开春狼群饥饿,下山来吃人也是难免的事情,怪只怪县令运气不好,怎么就遇上了狼群呢。

只是赵六带着人在县衙周遭转了七天,愣是没等到孟浩然出县衙门。

王县尉咬碎了牙,明里暗里探听孟浩然为何不出门。

得到的结果却是孟浩然整日只在后院钓鱼写诗,甚至还趁着开春自己在后院扒拉出了一块几丈宽的田地,种菜养花。

总之,就是不出门。

气得王县尉都想冲上去拎着孟浩然的领子问他“整天种你的菜有屁用啊,你就不能拿着钱出门寻欢作乐,作威作福吗”。

好在很快就等到了机会。

二月中,正是踏春的好时节,李长安邀请孟浩然一同去宁村踏春。

孟浩然欣然应约,他手中提着一坛子浊酒,牵着马,和李长安一同出门往宁村去了。

“前几年我在山中隐居,曾有一位老友邀我去他庄上做客。”孟浩然谈性很足,他一手牵着马,将那坛酒放在马背上挂着的布兜里,侧头跟李长安讲着趣事。

“我那老友庄上的景色也这般好。”孟浩然饶有兴致看着道旁的景色,摇头晃脑吟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李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今日只带了一个胡女,其他一个随从都没带。

三个人,一个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清瘦男子,一个半大女娃,还有一个清秀瘦弱的胡女。

走的又是从县里往村子里去的小路,沿途数里荒无人烟,草木茂盛。

多好的杀人毁尸的机会。

跟着他们的人一共三个,在李长安和孟浩然刚离开县衙的时候,她的人手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她了,为此李长安还特意支开了另一个曹野那姬送她的胡女。

这也是李长安为何只带一个胡女的原因,若是人再多,那几个杀手未必敢动手,三个老弱妇孺,正好能让他们觉得有把握拿下。

周围忽然没了鸟声。

李长安拉着孟浩然往后退了一步,她轻声道:“一会或有危险,你躲在我身后不要慌张。”

她用上了从长安带来的侍卫,就跟着那三个贼子,只需要三分钟,就能赶过来擒杀这三个贼子。

一个小县豪强能指使动的贼子,不可能是羽林卫的对手。

孟浩然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就在这忽然之间,三个壮汉已经手持杀猪刀从草丛中一跃而出,三人各个满脸横肉,手持杀猪刀就往前冲,凶神恶煞。

李长安身后的胡女手一转从腰上抽出一把弯刀来,正欲上前,她身侧的孟浩然却大喝一声:“护好长安。”

那三人看到孟浩然一个瘦弱书生向他们冲过来,正要发笑,孟浩然却将腰侧长剑往外一抽,寒光乍现,只一瞬间,为首的汉子喉咙便被割开,“嗬嗬”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已经是屠刀坠地,人亦倒下了。

另外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目呲欲裂,大吼一声:“大兄!”

孟浩然已经不慌不忙持剑冲了上来,轻轻一挑,就挑断了一人手筋,屠刀也脱手而出,他一脚将此人踹倒,又迎上了另外一人。

被踹倒的赵六眼前昏黑,眼中尽是金星,耳朵也嗡嗡听不到一点声音,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红澄澄的鲜血。

耳边传来的是他另一个兄弟的惨叫。

孟浩然收回长剑,正好这时李长安安排的侍卫也赶到了,为首的侍卫头子叫曾远,已经跟了李长安,算是她的亲信。

此时,曾远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又望望手中长剑还在滴血的孟浩然,最后看向了李长安:“娘子?”

李长安目瞪口呆,她仿佛没听到曾远的话一样死死盯着孟浩然。

不是,你不是山水田园派的诗人吗?

孟浩然微微一笑:“某七岁学剑,尔来三十余年。”

随后孟浩然又微微摇头,长嘘道:“某剑术不精,我有几位好友常年在边关杀敌报国,还有一位好友更是剑术学于剑圣……这些贼子已然近身,我竟还未发现不对。”

“年轻时我在山中隐居,十丈以内有一只兔子吃草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孟浩然真情实感道。

李长安:“……”

你们大唐诗人都这么能文能武吗?

她揉揉脸,先把震惊放到一旁去,吩咐曾远:“把这个还没死的人带回去治一治,别让他死了。”

这个局比她想的还要顺利多了。

如今动机也有了,人证物证具在,只要往上一告,斩首加全家流放是跑不了的。

其实若不是她还想隐藏身份,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就足够姓王的全家抄斩了。

王县尉在家中焦急等着,眼见天色越来越黑,他心中焦虑越来越多。

不应该啊,赵六几个常年宰杀牲畜,个个都是能以一当三的好手,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花费这么长时间?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王县尉心里咯噔一声,片刻后又安慰自己绝无可能。

那个姓孟的手底下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饶命饶命啊~”

忽然间,院外传来了管家的求饶声和奴仆们慌乱的脚步声。

王县尉重重往后一跌,面如死灰。

完了!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仿佛被一桶冰水浇了一遍,忽然就清醒了起来。

他怎么会干出这样着急的事情来?王县尉追悔莫及,他唰一下站起身,正欲推门从后门溜走,迎面却撞上一个全副武装的持刀汉子。

“现在才想起来逃命?晚了。”

曾远狰狞一笑,挥手让手下的侍卫擒住了王县尉。

身为荆州刺史的张九龄听说李长安被人行刺之后眼前一黑,慌张找到李长安,见到李长安还全须全尾的一根头发都没少后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你要吓死老夫啊!”张九龄长吁短叹,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到其中的不对,张九龄瞪着李长安:“这是你算计好了的?”

李长安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否认。

这桩案件办得极快,上有张九龄绿色通道,下则从动机到证据一清二楚,只用了半月不到就判了下来。

王县尉因心生嫉妒,暗地派人毁坏农具,被发现后一不做二不休,买凶杀害上官,罪无可赦。首恶及从犯斩首,全家流放幽州。

结果一出,漳县全县哗然。

王家在漳县作威作福上百年,可谓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王家,如今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家毁人亡了……这个姓孟的新县令背后靠山得有多大?

很好的起到了李长安想要的杀鸡儆猴的目的。

然后李长安想要实施的政策在漳县顺风顺水,一说要抽调人手开垦水田,漳县的其他富户个个争先恐后出钱出力,生怕晚了一步就步了王家的后尘。

孟浩然还私下对李长安感慨漳县民风朴实,人人都一心为公。

李长安则对着孟浩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自从亲眼看见孟浩然三剑砍死三个人后,李长安每次看孟浩然这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都觉得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总之在没有了阻碍后李长安的建设漳县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只是工匠的产能提不上来,这些裴素新提供的农具一天只能做出来几把,大大拖累了开垦进度。

这事也急不得,工匠不是一两天就能变多的。

李长安打算找两个村子,等到工匠闲下来后便在这个村子里办一个公塾,专门培养铁匠和木匠,日后这两个村子便专门负责制造附近几个县的农具和家具制造。

“唉,人口还是太少了。”李长安拿着人口簿册抱怨,“连县上七十七岁的陈老妪我都给她安排了看孩子的活计,就这样人手还总是不够用。”

“咱们得出一个吸引人口的政策来安置流民。”李长安扯着孟浩然,一通“劳动力就是生产力”“漳县的粮食产量能再多养活五百人”“打造区块支柱产业”之类的话,将孟浩然说的两眼发直。

“你说的对……就这么干……”孟浩然眼冒金星地只会点头。

看着李长安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底下这一尺高的簿册。

孟浩然忽然仰天长叹。

他已经三日都未能钓鱼了啊!孟浩然忽然升起辞官归隐的心思,而后王缙走进来手中还抱着一堆薄册。

“孟县令,李娘子让我来同你一起办公。”

孟浩然看了看王缙身侧那一堆比自己这堆要高上许多的簿册。

想要辞官归隐的心忽然慢慢平衡了。

……好像他还不是最惨的。

第七章》编者,李长安。

自从王县尉被拉到菜市场斩首之后,全漳县的风气蔚然一正,赌坊被县衙接手,小赌怡情,大赌直接胳膊打断扔出去。李长安直接提拔宁成担任了新的县尉,又雇佣了县中之前从军伍中退下来的老兵当作衙役,整日在街上巡逻,但凡看到有敢光明正大欺负百姓的混混,当场就打断腿,关进大牢中等着家里面赎人。

没人来赎就拉到采石场运石头,没工钱,一日要做六个时辰的工,等县衙查清罪状以后再判刑,从三个月到十年不等,手底下有人命的就直接终身都要在采石场里面做劳工,一命抵一命。

其中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混混都是县中大户人家的子弟,可这些大户人家也只敢怒不敢言,毕竟谁也不想步王家的后尘,宁成知道自己背后撑腰的李长安能耐有多大,根本就不惧这些县上的大户人家。

你敢威胁我,我就敢向李娘子告状,到时候就不是劳动改造个一年半载的事了,就是你全家流放幽州的事了。

加上这大半年来漳县内出现了大量的劳动岗位,就连八岁的小儿都要被送到学堂读书,放了学后还要负责教他们爹娘识字,漳县内人人都有活做,根本用不着偷盗抢劫。

一时间,漳县的治安出奇的好,每个月县衙内判得最多的案子就是谁又踩了谁家的庄稼,哪家的夫妇要和离……这样的小事。

六月末,漳县内的小麦成熟,家家户户都拿上了新农具。

这时候县衙每日要判得案子多了起来。漳县内总共五个铁匠八个木匠,日夜赶工也做不出来那么多新农具,所以新农具的数量有限,县衙只能用排队租借的方式向外租借,先到先得。

百姓在排队途中插队,进而吵架,而后大打出手的事情每日都要发生个三五回。

李长安终于知道为何古代百姓为了争夺水源甚至能以村子为单位械斗了,庄稼就是百姓的命根子,这些农具还是只加快收割速度的辅助农具,这些百姓都能为了自家省下多一点时间好去做其他事情而大打出手。

甚至还有大户人家,一家十几口人齐齐出动打架斗殴就为了抢一件农具的事情。

得亏荆州不缺水,若是缺水,这些民风彪悍的大唐人不得抄着刀子动手啊。

李长安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站在县衙外维护治安,要是看到有谁快要打起来,她就上前去把两方人都骂得狗血淋头,再把农具收走,让他们重新排队。

为此,李长安装在竹筒中的水都换成了降火的药茶。

现在李长安一见到裴素就害怕。

裴素每次来找她,都会掏出一厚摞论文来,从农具改进图纸到农业种植技术方针再到肥料研究进展汇报,每一篇都长达万字,让李长安看得头都大了。

若只是给她论文成品就罢了,偏偏裴素还总爱问上回她送过来的论文有没有从原理变成实践。

李长安每次都只能支支吾吾,裴素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她实在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内心情绪的人,那副不能理解的表情,总让李长安觉得压力很大。

实践远远跟不上理论,这只能怪工匠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漳县一共就这几个工匠,让他们一天干十二个时辰的活,他们也没法造出那么多机械来啊。

李长安在裴素这边没有底气,只能去督促自己的亲导师沈初,去张九龄宅院中逛一圈,要是遇到沈初不学习在书房外面休息,她就摆出一副恶学生的模样来,痛心疾首看着沈初,问他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考上状元,要是考不上状元对得起她这几年辛辛苦苦供他上张九龄版辅导班吗?

七月初,整个漳县终于全部收割完了这一批小麦,李长安看着漳县今年的粮食产量喜出望外,因为耕种方法有了改进的缘故,每亩地的小麦产量从上一岁的两百斤提升到了接近三百斤。

漳县收获了比往年多出二分之一的粮食,也就是说,能养活比往年多一半的人口。

再加上现在也有了今岁新开垦出来的水田和上千亩抄了王家得来的旱地可以让百姓租种,这个冬天可以说是一个安顿流民,增加县中人口的好时机。

李长安又从孟浩然那里申请了一纸政令,从县衙中拿出一笔钱来雇佣县上的青壮建造房子。

不得不说,孟浩然是一个很合适的县令,他从来不想方设法从百姓那多收杂税,也从来不想着折腾百姓,李长安觉得孟浩然治理地方的方法倒是有汉初无为而治、让民休养生息的道家治国味道。

当然,更重要的是孟浩然当县令就跟李长安她自己当县令没什么区别,李长安说什么孟浩然接纳什么,可以说是十分听得进劝说了。

建造的房子也不是百姓居住的宅院,而是一排排的屋舍,每一间都只有三十平米大小,里面放四张床,没有院子,也没有厨房。

这是专门为了收纳流民建造的集体宿舍,用不着太好,只需要让那些流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建造完了宿舍,李长安接着以私人名义雇佣了这支建筑队,她在几个种植甘蔗的村子中间买了一块地,打算开一个制糖作坊。

糖这个东西利润比较大,还属于战略物资,李长安不打算如卤味铺子一般交给百姓经营。

她要自己做那个把上下游产业连接起来的中间产业商。

这没什么,因为李长安制糖作坊里面的工人还是要从漳县招人,保守估计也能再给漳县提供五十个就业岗位,这还只是一个小型作坊,等到日后规模扩大了,还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

甘蔗需要七个月才能成熟,三月初种下的甘蔗,在十月才收获。

李长安派人去将几个村子里面百姓所种出的甘蔗统统收购过来,然后由裴芸担任制糖作坊的监管人,开始熬糖。

甘蔗的亩产并不低,后世北方地区甘蔗产量能到亩产一万斤到一万五千斤,南方地区也能到八千斤,哪怕是现在,漳县的甘蔗亩产也有两千斤。

第一年种甘蔗,什么经验都没有,有这个亩产已经不错了。

裴素对这个亩产十分不满意,她在甘蔗收割完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提高甘蔗亩产的研究中,李长安觉得这个亩产和麦子亩产比起来已经高了近十倍了,看着好像也不少……

直到裴芸告诉李长安,二十斤甘蔗才能熬出一斤红糖,四斤红糖才能提纯出一斤白糖。

李长安默默给裴素送去了一千贯钱让她专心研究如何提高甘蔗亩产。

糖价格昂贵主要是贵在运输上,大唐运输不便,糖又容易受潮粘连,加上制糖技术不成熟,所以昂贵。

可对李长安来说,这些困难已经都解决了。

就地种植甘蔗,在甘蔗地边上建立工厂,制作出的糖不往外运输,直接卖给附近的村庄,这些村庄再将糖进一步加工成卤味、果酱、果脯等产品再往外卖。

至于制糖技术,大唐的制糖技术不成熟,但是裴芸的制糖技术很成熟,对于吃这件事情,裴芸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目前她已经能将馒头蒸的白白胖胖了,为此,她繁衍了七百多代酵母菌种,还自己用天然水晶手磨了一架粗略版显微镜……

甘蔗产量高,收购价就低了,十斤甘蔗才五文钱,一亩地能卖五百文钱。

对种甘蔗的百姓来说,一亩地能卖五百文钱,已经比种庄稼卖的多不少了,麦子要缴税,那些粮商收粮一斤麦子才出三文钱,而甘蔗的亩产是麦子的十倍,还比麦子更容易种。

甘蔗进了制糖作坊,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成本,一斤红糖的成本价才三十文钱,往外卖转手就能卖五十文钱。

荆州市面上的红糖价格在二百文一斤,李长安的制糖工坊给漳县各个村子的批发价是五十文一斤,成本骤降四倍。

于是在这个秋日,漳县的各个村子纷纷开始建立作坊,制作果酱、果脯等好保存的高糖货物,再将这些东西运到江陵去卖。

春夏种地,秋冬卖加工品。

漳县的农业与工业结合产业链完成。

李长安终于满意了。

整个漳县除了县令孟浩然之外,终于再也没有一个闲人了。

天气冷了,孟浩然没法钓鱼,干脆就窝在了别业中,一开始他想带着他的儿女玩耍,后来李长安把他的儿女都送进专门为大户人家设立的考科举的学塾后,孟浩然就成了空巢中年人。好在孟浩然总是能从生活中发现乐趣,他最近爱上了给友人写信。

对于孟浩然的这个新爱好,李长安举双手支持,最好孟浩然能呼朋引伴,把他的友人都给喊到漳县来,她才能更好追星呢!

每回王缙明里暗里劝李长安也该给孟浩然安排些活干,李长安都只当做没听见。

诗人写诗就是他们的正经活,谁说文艺工作就不算工作了?李长安铁面无私又给王缙安排了更多的工作。

她冷酷无情的想,哼,你一个不会写诗的家伙就应该多干活,你又不是你哥哥王维,还想在我手底下偷懒,门都没有!

多亏王缙现在还不知道李长安对王维也有滤镜,他现在只以为孟浩然待遇好是因为李长安和孟浩然是旧识。等以后王缙发现分明是一个娘生的,但是李长安对王维是宠溺放纵,对他是压榨严格时,王缙哭的更惨。

又到了一年年底,李长安带着她“亲手”抄写的百本道经,坐着马车回到了长安。

李长安坐在马车中,手中翻看着各个村子今岁的收支,心想她今年特意比去岁晚走了十日,应该能正好赶上玉真公主回去,不用再像去年一样在寿安观中等半月了吧?

只是她没想到,玉真公主今岁根本没打算回长安。

因为玉真观中已经住了别的女眷。

这个人的身份还很麻烦,麻烦到李隆基亲自写信给玉真公主,要借她的道观用一段时间。

“娘子,寿王又来了。”玉真观中,一个清秀的婢女忧心忡忡走进来,对着坐在镜前梳妆的主人道。

“他来又有什么用?”那个背对着婢女的窈窕背影冷冷道,“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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