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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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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奇怪,先前做宰相,整日事务缠身,张九龄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反而是被贬了,整日无所事事,他的爱恨却强烈了起来。

“也不知十年之后,天下还有没有人能记得住老夫的名字。”张九龄苦涩道,“老夫一生追求治国平天下,渴望如先贤一般留名青史,终究却是一场空,或许我应当辞官归乡,回岭南为母亲守墓,享儿女承欢膝下、天伦之乐。”

“先生凭借今夜这首诗便足矣名流千古了。”李长安道,“莫说只是十年,就是一百年、一千年后,依然会有人传诵先生的这首诗。”

“你啊,总是这般会安慰人。”张九龄并不相信李长安的话,往前数千年,也只有先贤的了了几本著作能流传至今,他张九龄又什么能耐能和先贤并列呢。

李长安只是微笑。

“还有一事要询问老师。”

“何事?”

李长安道:“我已经组织好了去安南寻稻种的商队,预计会从岭南过路,老师可否愿意商队将老师的家眷一并带回荆州来呢?”

张九龄目瞪口呆。

第一回看到裴素笑,笑起来倒是好看,就是感觉有点……僵硬。

李长安骤然就被安上了“投资人”的身份,懵了一下。

行吧,这事的确得她来干,李长安摸摸自己目前还很浓密的头发,忧愁叹息了一声。

又多了一样活,不行,她活实在是太多了,这事她得交给别人去做。

不过此事也不是李长安的主要目的,李长安到别业来也不是找裴素的,只是她发现了这个隐患过来提醒裴素一声罢了,她的目的是裴芸。

“真香!”李长安手里扯着鸡翅膀,吃得满嘴流油。

裴芸身上系着围裙,又端上来一只烤得流油的烤鸭,这是她用炭火手工烤制的,油滋滋,用匕首划开鸭肚子,还滚出来一小把野果,野果的甜味都渗进了鸭子中,配上烤得焦黄酥脆的鸭皮,李长安吃得险些把自己的手给吞下去。

“慢些吃,不够还有。”裴芸比起前几日又圆润了一小圈,她和裴素虽然是双生姐妹,可性格全然不同。

裴素社恐秉直,眼中除了田地什么都没有,裴芸则是爱好广泛,最好吃,据说当年上学的时候读的还是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最近还在研究微生物改良,立志在大唐吃上松软的馒头。

李长安每次和裴芸一起吃饭总会被塞的肚子鼓鼓,她觉得裴芸虽然年纪还轻,却已经有了奶奶辈的技能“奶奶觉得你没吃饱”。

“裴老师,我来是想托您个事……”

吃饱喝足了,又拿上了裴芸塞给她让她兜着走的小零食,李长安这才说出了她来找裴芸的目的。

荆州靠着江,境内江水的支流多,湖泊也多,还有许多小山,都不算太高。宁村还靠着一大片竹林,所以宁村人家家散养鸡鸭,鸡鸭鹅的数量很多。

李长安考察了很久,最后决定趁着冬天带着宁村村民一同办个卤味铺子卖卤味。

一开始她想的是做些竹编竹制品,可后来去江陵城内调研了一番发现竹制品行不通,如今不同于以后,现在生态环境好,遍地都是竹子,花钱买竹制品的人很少。

若是在长安卖竹制品还有点搞头,长安百姓有钱,开元全胜日,小邑犹藏万家室。江陵城的百姓虽然也不穷,可比起长安百姓就穷多了,不会把钱花在竹制品上。

李长安又在江陵城逛了几日,发觉吃才是这片土地上百姓永远有兴趣的东西,正好她又在裴芸这吃到过卤鸭货,用茱萸代替辣椒,味道也很香,李长安一顿能啃六个鸭翅三个鸭锁骨。

而且卤味还好保存,也不需要铺子,可以每次制一大堆一次性运到江陵城去卖,优势明显。

裴芸听说了李长安的来意之后十分痛快就应下了此事,让李长安派人过来学卤味方子就行。

“不急,这事情不是一两日能办好的。”李长安道。

现在她虽然在宁村有了些名望,可就这点名望还不足以让保守的唐朝百姓将家中的鸡鸭和钱财拿出来和她一同办卤味铺子。

李长安一开始就没打算她出本钱组织人手。

她出钱容易,几贯钱几十贯钱甚至千金她都能拿得出来,可这些都是属于外部资金扶持,就算做成了事也只是她的个人本事而没法当作普适经验。

不过这事情也用不了等太久。

荆州山多,虽然没有高山,但是小山不少,山上有野兽,尽管不是每一座山上都有老虎和豹子,可大部分山上都有野猪。

这个季节正好是野猪狂吃狂喝积累脂肪准备过冬的时间,山上的东西不够吃了,野猪就会跑到村子里偷东西吃。

野猪什么都吃,谷场上堆积的粮食,村民家里养的鸡鸭鹅,菜地里种的菜,甚至是他们家里的篱笆,被发现了也不逃跑,若是人少,它们还会追着人拱。

宁村旁边的山上就有一大群野猪,隔三差五就跑到宁村抢东西吃。

尤其是今年,野猪的数量比去年多许多,还有母猪带着小猪崽子来偷吃,要是不处理,说不准饿急了眼的野猪冬天会进村吃小孩。

宁村村民怨声载道,早早就找上了村正希望他找人打猪,至少也应当让野猪数量少一些。

村正却根本不管此事,甚至还撺掇这些人来找李长安,他早就看这个县衙派来的特使不顺眼了,更重要的还是她居然敢勾结宁成,给自己难堪。

他非得让这个小娘们知道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李长安却顺势就接下了此事,第二日就喊来宁成准备组织人手准备抓野猪。

“咱们先在山下野猪必经之路上设陷阱。”李长安指挥着宁成和几个同他亲近人家的汉子挖陷阱。

“这能抓着野猪吗?”一个男人边挖陷阱边嘟囔,“某还没挖过陷阱哩。”

这时候猎人是一门家族传承的手艺活,就跟木匠铁匠一样,世世代代在家族内部传承,轻易不往外透露。

挖陷阱这手艺还是李长安从孟浩然那学来的,孟浩然年轻时曾在鹿门山隐居,山中野兽多,他跟友人学了一手挖陷阱的技能。

宁成对李长安很有信心,他瞥了那人一眼:“过几日你就知道李娘子的本事了。”

三天后,李长安就带着宁成等人从陷阱中擡出了三头又肥又壮的成年野猪和七只小猪崽子。

一共挖了七个陷阱,只有三个里面有野猪,另外四个里有两个里面是野鸡和兔子,另外两个被不知道什么动物弄塌了,那七只小猪崽子是和一只母野猪在一个陷阱里发现的,估计是母野猪先掉了进去,小猪崽子不知道逃跑,一个接一个跟了下去。

这一堆野猪擡回村子顿时引起了轰动。

李长安让人把其中两头大野猪拉到县上卖了换了六把弓弩,那只母野猪与小猪崽子则是分了让参与挖陷阱的几人各自拎回家吃。

羊肉那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好东西,普通人也不介意野猪肉臊,反正只要是肉就比粮食好吃。

到了第二日,李长安再次组织人手抓野猪的时候,七个人已经变成了二十多个人。

这回李长安让家中有兵器的人带上兵器。

因为府兵制是良家子自备武器参军,所以唐朝并不禁止私藏兵器,宁成就提了一根铁枪,另外还有五个人也各自拿着刀剑。

这次李长安指挥着他们直接上了山,却没有去捕杀野猪,而是分组去找野猪的脚印粪便,确定野猪经常活动的范围。

然后再挖陷阱,陷阱上放上青菜和粮食当成诱饵。

顺路还挖了一波山货。

二十多个人,下山的时候就没有空这手的,各个兴高采烈。往日他们不敢自己上山,山中危险,一个说不好人就回不来了,可现在有人组织,二十多个带着兵器的成年人一同上山还能有什么危险呢?

又过了几天,李长安在组织人上山去把陷阱里的猎物擡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了。有男有女,最小的才十几岁,大的已经四五十岁了,一个村子三百来个人,站在这的就有五十多人。

他们每一个都信服地跟在李长安身后,李长安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丝毫不觉得一群成年人听李长安这个小孩的话有什么不对。

这一次他们擡下来了十三只大野猪和三窝猪崽子,其中七只是从陷阱里挖出来的,另外六只则是李长安指挥着他们用弓箭和刀枪杀死的,杀了大猪之后,又顺藤摸瓜把小野猪崽子也给一网打尽。

这座山上已经没有野猪了,至少三五年内不会有大规模的野猪到村里搞乱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高兴,这么多只野猪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人数多每家也能分到一大扇猪肉哩,更别提还有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其他山货,算一算这些东西都够过年了。

李长安在村里的地位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以前村民看到她只是对她表示友好,如今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友善变成了尊敬。

没人觉得李长安发号施令有什么不对。

你要想办法让所治理的地方的百姓愿意听从你的命令去做事,要让他们相信跟随你是正确的事情。《基层管理手册·第二章》编者,李长安。

然后李长安就开始准备找人一起办卤味合作社了。

现在已经没有农活需要做了,宁村的村民们都闲了下来。

大好的时光怎么能就这么浪费呢!李长安每次看到躺在谷场上晒太阳的年轻人都咬牙切齿。

勤劳才能致富,在这躺着难道是指望从天上掉开元通宝下来吗?

李长安又把宁成喊了过来。

“娘子的意思是我拉几个人一起做生意?”宁成挠挠头,心里有点想拒绝。

“那不就成了商户了吗?”

在大唐商户可不是个好身份,李白就因为是商人之子,所以根本没法参加科举,只能想办法通过举荐入仕。

李长安给宁成解释:“用不着你们每个人都变成商户,只需要有一两个人做商户去卖货,其他人只负责投资和做卤味。”

好一通解释,宁成才明白了李长安的意思。

就是他们把自家的鸡鸭拿出来做成卤味,然后交给旁人让旁人去卖货,得来的钱所有人一同均分。

从前是他们自家地里种出来粮食,然后再把粮食卖给粮商,粮商再将粮食运到其他地方去贩卖,而后再有其他商人买了粮食把粮食做成酒水贩卖。

如今是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人直接将这些事情都做了,卖得的钱财也是他们分。

尽管宁成还有些迷惑,但出于对李长安的下意识信任,宁城还是乖乖去找人手了。

李长安则是去了宁村东边的那户寡妇家,这个寡妇名叫冯娘子,长相清秀,先前就是她被村里的几个无赖骚扰,几个月前李长安警告了一番那几个无赖,她才得了清净。

冯娘子见到李长安找她,连忙把家里的凳子搬出来招呼李长安,又洗了几个果子。

“家中清贫,李娘子莫要嫌弃。”冯娘子轻声细语,把洗好的果子递给李长安。

如今已经十月了,可她穿的依然是夏天的那一身衣服,脚上的鞋子还又多了两个补丁,头发也干枯的像杂草一般。

她家里还有二十亩地,只她一个人却种不完,家里的两个女儿又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她家算得上是宁村最穷的几户之一。

李长安开门见山:“你可愿做个商户?你若愿意做商户,那便跟着我做活。”

做商户对宁成这样的良家子来说不是好出路,宁成家算小康之家,他会想着日后若有了孩子可以让孩子去考科举,可对穷困潦倒的冯娘子来说却是顶顶好的事,寻常人想做,还没有门路呢。

冯娘子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冯娘子揪着自己的衣角,看了李长安一眼,“村西的赵娘子娘家就是县中的商户,她嘴巧,许比我更合适些。”

冯娘子怕自己做不好拖累了李长安的生意。

“赵娘子家里又不缺钱。”李长安嘀咕了一声。

“你不适合务农,你自己身子骨弱还带着两个孩子,就是种地也种不好,属于宁村的需要帮扶人口。”李长安给冯娘子解释。

“我的目的不是让这个生意给我赚多少钱,而是要让宁村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你也是宁村的一员,但是现在明显你凭借自己都没办法保证温饱,所以就需要我来帮你一把,帮你找个能保证你温饱的活干。”

冯娘子还是不懂,这自己过不好是因为她自己没能力过好日子,又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呢?李娘子是大善人,她愿意帮自己一把,自己应该感恩戴德。

最后冯娘子终于理顺了她自己的逻辑,把李长安做的事情归结于李长安是个大善人,然后心满意足了。

李长安也没有再跟她往下解释。

先把宁村治理好,日后有了实践经验才能再把荆州治理好,最后再把大唐治理好。

第一回不抓他们就是为了这次再引他们过来,好人赃俱获,他们上当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依然处在昏迷中的人双腿都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扭曲着。

“二郎,这些人怎么处置?”一个手拿锄头的汉子低声询问领头人。

宁成擡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几滴热汗,看了眼地上这三个被揍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无赖,唾了一口。

“先捆起来带回宁村,等李娘子处置。”

阿娘说的对,赌徒真是个个良心都被狗吃了,李娘子帮他们在村里建造水车,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些种地的庄稼汉们浇地方便。这几个泼皮也是他们爹娘从地里刨食喂大的,如今竟然为了赌债就不顾乡亲们的死活。

若非李娘子说留着这几人还有用,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数典忘祖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宰了!

漳县,王家大宅。

王家乃是漳县一等一的高门大户,早在隋初,王家曾曾祖就在漳县杀猪羊发家,当初唐朝建立的时候,天下大乱,王家曾祖趁机大肆收购田地和奴婢,一举成为了漳县最大的大地主。往后数辈,王家子弟一直在县衙中任职,钱权应有尽有。

王县尉背着手,正在巡视着他家的田地,这已经是他第二天巡视田地了,他的田地实在是太多了,就算骑着马,也要转上半日才能转完。

“多好的田地啊。”王县尉蹲下身子,从地里抓了一把土,他看着这黑黝黝的泥土,心满意足极了。

身侧跟着他的佃户陪笑:“是是,这样好的地,若非县尉发善心,我们哪来的福分能种这样的好地呢。”

王县尉听到更加愉悦,他站起身,负手悠然走回了自己的大宅。

他的从弟见到他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焦急:“阿兄,陈二他们不见了。”

王县尉拉下了脸:“不见了?那几个狗日的拿着乃父的钱跑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泼皮跑路了,毕竟赌徒到底有多没有底线,开了二十年赌坊的王县尉比旁人更清楚。

“怕不是跑了,而是被捉了。”王县尉的从弟压低了声音,往左右看了看,凑近了王县尉,“山前村的水车又建了起来,昨日我让陈二他们再趁夜去砸了那个水车,他们要了一贯钱的定金,应下了此事,我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两贯钱。”

有那没拿到手的两贯钱吊着,陈二几个人跑路的可能不大。

王县尉脸黑沉沉的,他吐了口气。

“那个姓孟的是真的要清算隐田啊。”

抓住的是陈二吗?那是他的把柄!

本来县衙中传闻孟浩然要清算隐田,王县尉还不相信,孟浩然一个外来的小县令,有多大的胆子敢清算他王家的隐田?

可事到如今,王县尉不得不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了。陈二几人既然被捉住,那就是人证,追究起来一个破坏生产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王县尉太知道那几个泼皮的德行了,他们不可能不供出他来。

王县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面上浮现一抹狠色:“让赵六来见我。”

他王家是屠户出身,后来虽说发达了不做屠户生意了,可这边的关系从未断过。

黑白通吃,这个“黑”可不只是那几个只能当打手的泼皮无赖!

县令……他也不是没杀过。

十二年前,有一个姓黄的县令,非要计较他强抢民女的小事,跟这个孟浩然一样,金银不进,铁面无私。

然后出了趟远门,在半道上就被狼吃了。

哎,荆州多山,山上有狼群,开春狼群饥饿,下山来吃人也是难免的事情,怪只怪县令运气不好,怎么就遇上了狼群呢。

只是赵六带着人在县衙周遭转了七天,愣是没等到孟浩然出县衙门。

王县尉咬碎了牙,明里暗里探听孟浩然为何不出门。

得到的结果却是孟浩然整日只在后院钓鱼写诗,甚至还趁着开春自己在后院扒拉出了一块几丈宽的田地,种菜养花。

总之,就是不出门。

气得王县尉都想冲上去拎着孟浩然的领子问他“整天种你的菜有屁用啊,你就不能拿着钱出门寻欢作乐,作威作福吗”。

好在很快就等到了机会。

二月中,正是踏春的好时节,李长安邀请孟浩然一同去宁村踏春。

孟浩然欣然应约,他手中提着一坛子浊酒,牵着马,和李长安一同出门往宁村去了。

“前几年我在山中隐居,曾有一位老友邀我去他庄上做客。”孟浩然谈性很足,他一手牵着马,将那坛酒放在马背上挂着的布兜里,侧头跟李长安讲着趣事。

“我那老友庄上的景色也这般好。”孟浩然饶有兴致看着道旁的景色,摇头晃脑吟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李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今日只带了一个胡女,其他一个随从都没带。

三个人,一个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清瘦男子,一个半大女娃,还有一个清秀瘦弱的胡女。

走的又是从县里往村子里去的小路,沿途数里荒无人烟,草木茂盛。

多好的杀人毁尸的机会。

跟着他们的人一共三个,在李长安和孟浩然刚离开县衙的时候,她的人手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她了,为此李长安还特意支开了另一个曹野那姬送她的胡女。

这也是李长安为何只带一个胡女的原因,若是人再多,那几个杀手未必敢动手,三个老弱妇孺,正好能让他们觉得有把握拿下。

周围忽然没了鸟声。

李长安拉着孟浩然往后退了一步,她轻声道:“一会或有危险,你躲在我身后不要慌张。”

她用上了从长安带来的侍卫,就跟着那三个贼子,只需要三分钟,就能赶过来擒杀这三个贼子。

一个小县豪强能指使动的贼子,不可能是羽林卫的对手。

孟浩然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就在这忽然之间,三个壮汉已经手持杀猪刀从草丛中一跃而出,三人各个满脸横肉,手持杀猪刀就往前冲,凶神恶煞。

李长安身后的胡女手一转从腰上抽出一把弯刀来,正欲上前,她身侧的孟浩然却大喝一声:“护好长安。”

那三人看到孟浩然一个瘦弱书生向他们冲过来,正要发笑,孟浩然却将腰侧长剑往外一抽,寒光乍现,只一瞬间,为首的汉子喉咙便被割开,“嗬嗬”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已经是屠刀坠地,人亦倒下了。

另外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目呲欲裂,大吼一声:“大兄!”

孟浩然已经不慌不忙持剑冲了上来,轻轻一挑,就挑断了一人手筋,屠刀也脱手而出,他一脚将此人踹倒,又迎上了另外一人。

被踹倒的赵六眼前昏黑,眼中尽是金星,耳朵也嗡嗡听不到一点声音,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红澄澄的鲜血。

耳边传来的是他另一个兄弟的惨叫。

孟浩然收回长剑,正好这时李长安安排的侍卫也赶到了,为首的侍卫头子叫曾远,已经跟了李长安,算是她的亲信。

此时,曾远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又望望手中长剑还在滴血的孟浩然,最后看向了李长安:“娘子?”

李长安目瞪口呆,她仿佛没听到曾远的话一样死死盯着孟浩然。

不是,你不是山水田园派的诗人吗?

孟浩然微微一笑:“某七岁学剑,尔来三十余年。”

随后孟浩然又微微摇头,长嘘道:“某剑术不精,我有几位好友常年在边关杀敌报国,还有一位好友更是剑术学于剑圣……这些贼子已然近身,我竟还未发现不对。”

“年轻时我在山中隐居,十丈以内有一只兔子吃草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孟浩然真情实感道。

李长安:“……”

你们大唐诗人都这么能文能武吗?

她揉揉脸,先把震惊放到一旁去,吩咐曾远:“把这个还没死的人带回去治一治,别让他死了。”

这个局比她想的还要顺利多了。

如今动机也有了,人证物证具在,只要往上一告,斩首加全家流放是跑不了的。

其实若不是她还想隐藏身份,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就足够姓王的全家抄斩了。

王县尉在家中焦急等着,眼见天色越来越黑,他心中焦虑越来越多。

不应该啊,赵六几个常年宰杀牲畜,个个都是能以一当三的好手,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花费这么长时间?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王县尉心里咯噔一声,片刻后又安慰自己绝无可能。

那个姓孟的手底下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饶命饶命啊~”

忽然间,院外传来了管家的求饶声和奴仆们慌乱的脚步声。

王县尉重重往后一跌,面如死灰。

完了!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仿佛被一桶冰水浇了一遍,忽然就清醒了起来。

他怎么会干出这样着急的事情来?王县尉追悔莫及,他唰一下站起身,正欲推门从后门溜走,迎面却撞上一个全副武装的持刀汉子。

“现在才想起来逃命?晚了。”

曾远狰狞一笑,挥手让手下的侍卫擒住了王县尉。

身为荆州刺史的张九龄听说李长安被人行刺之后眼前一黑,慌张找到李长安,见到李长安还全须全尾的一根头发都没少后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你要吓死老夫啊!”张九龄长吁短叹,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到其中的不对,张九龄瞪着李长安:“这是你算计好了的?”

李长安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否认。

这桩案件办得极快,上有张九龄绿色通道,下则从动机到证据一清二楚,只用了半月不到就判了下来。

王县尉因心生嫉妒,暗地派人毁坏农具,被发现后一不做二不休,买凶杀害上官,罪无可赦。首恶及从犯斩首,全家流放幽州。

结果一出,漳县全县哗然。

王家在漳县作威作福上百年,可谓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王家,如今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家毁人亡了……这个姓孟的新县令背后靠山得有多大?

很好的起到了李长安想要的杀鸡儆猴的目的。

然后李长安想要实施的政策在漳县顺风顺水,一说要抽调人手开垦水田,漳县的其他富户个个争先恐后出钱出力,生怕晚了一步就步了王家的后尘。

孟浩然还私下对李长安感慨漳县民风朴实,人人都一心为公。

李长安则对着孟浩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自从亲眼看见孟浩然三剑砍死三个人后,李长安每次看孟浩然这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都觉得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总之在没有了阻碍后李长安的建设漳县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只是工匠的产能提不上来,这些裴素新提供的农具一天只能做出来几把,大大拖累了开垦进度。

这事也急不得,工匠不是一两天就能变多的。

李长安打算找两个村子,等到工匠闲下来后便在这个村子里办一个公塾,专门培养铁匠和木匠,日后这两个村子便专门负责制造附近几个县的农具和家具制造。

“唉,人口还是太少了。”李长安拿着人口簿册抱怨,“连县上七十七岁的陈老妪我都给她安排了看孩子的活计,就这样人手还总是不够用。”

“咱们得出一个吸引人口的政策来安置流民。”李长安扯着孟浩然,一通“劳动力就是生产力”“漳县的粮食产量能再多养活五百人”“打造区块支柱产业”之类的话,将孟浩然说的两眼发直。

“你说的对……就这么干……”孟浩然眼冒金星地只会点头。

看着李长安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底下这一尺高的簿册。

孟浩然忽然仰天长叹。

他已经三日都未能钓鱼了啊!孟浩然忽然升起辞官归隐的心思,而后王缙走进来手中还抱着一堆薄册。

“孟县令,李娘子让我来同你一起办公。”

孟浩然看了看王缙身侧那一堆比自己这堆要高上许多的簿册。

想要辞官归隐的心忽然慢慢平衡了。

……好像他还不是最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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