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希望(1/2)
第036章希望
自打秦姝走出九层台的门,白羽就开始后悔。
他忍耐着,极力忍耐着自己不冲出门去,不要去阻止主子此时就将底牌亮出来。
耗费巨资,耗费整月辛苦,好不容易成了这五千人的奇军。冒着被朝中发现,被扣上“谋逆”之名的风险,也要将此事做成。如此大费周章,为何不在皇帝遇刺之时,或是在各路兵权抗争之时,以势如破竹之力,为陛下扭转局势——
如此,才算不得可惜。
可是如若像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主子为了在扶摇阁里救出谢行周不惜忤逆自己的皇兄,还为了救那些毫不相关的人之性命将手里的底牌做交换,即便皇帝口头上应着,心里也定是给主子记上了一大笔。
这不该是主子的做派,九层台也不该为了一二个臣子,就立于君主猜忌之地。
白羽坐于大殿之中的上首阶梯,往上一步,就是秦姝的位置;往下一步,是台间的位置。而他白羽,合该处于这中间,规避主子的错误,带领台间立于不败之地。
他垂着头,静静欣赏着自己手中出鞘半截的长剑。
手掌轻轻抚过,掠过之处青光浮现,双眼随之一亮,他猛地将剑收入鞘中,提步便走。
谢行周,此人不能留。
谢行周被簪月安排在了一间客房里。难得干燥整洁的屋子,陈设也不多,只一案一床,长案上的一壶茶还未有人碰过,故而洁净简单。而那张床上,却血迹斑斑,因着床上那人无法再次挪动而不能更换床褥,从褥子到被子,再到男子身上被快要撕成碎片的衣物,无一处不留着血色。
这样狼狈的男人,却会让人无端的从其极锋利的轮廓中,读到一丝易碎之意。
簪月刚从地下出来,一面端详自己手中那匠人的供词,一面想到主子说要及时盯着谢行周的动静,此人喜怒无常,定要随时控制住他免得坏事。
也罢,不就是看着一个不在地牢里的犯人嘛,又有何难。
她晃荡着手里那张纸,脚下轻快,行过转角,眼见着要到了谢行周那间客房,簪月忽地身形一顿——
房门为何大开?
她暗暗将供状收入怀中,手伸向缠在腰侧的长鞭,朝着房间走去。
“住手!”
她厉色道,“白羽,你是疯魔了不成?”
眼前那人背对着他,手中长剑眼看着就要穿进床上男子的胸膛,若不是对白羽的身影极为熟悉,簪月手里的长鞭就要飞出去了。
白羽回首,眉眼深沉,不似以往的轻佻狂傲模样,“是你就太好了,簪月。谢行周必须死。”
只一息之间,簪月转意过来,“这是你擅作主张,并非是主子的命令。”
“对,但你也别忘了,我是最懂主子的人。”白羽理所应当,思量着若想得手,还真少不了簪月的配合,不然不好交差。
“主子今日犯下的种种错处,被人拿了把柄,被人威胁至此,全然是此人在巧言令色的迷惑主子。你若是也为主子着想,就帮我。”
簪月走上前去,避免两人的声音被太多人听见,“你似乎说的很对。”
她郑重地点头,“但主子也说过,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除了主子的调令,我不会动手的,你也不行。”
“咱们并肩许多年,主子今日急得都吐了血,你别在此时惹她不快,其余的我们都可慢慢商议。”
“商议什么?等主子回来,就来不及了!”
“你既知道她不会答应,又为何如此!”
白羽气极,咬着后槽牙与她对峙,“因为,我想让九层台永远不受人胁迫,立于不败之地,可以了吗?”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
簪月眉眼间的戾气消散殆尽,她轻抚着白羽的胳膊,“兄长,你应该相信主子。”
白羽回视她。
“咱们都是跟着主子拼过性命的,多少年的风雨都走过来了,此刻别说主子要保一个人,就是保十个,一百个,我们也该全力配合,这才是九层台。何况你一心为大家,只要与主子好好商议,她定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白羽半眯着眼,似乎也觉得这话有几番道理。紧握着剑鞘的手稍稍颤抖着,他认真问道,“你真的觉得,她会在此事考虑我的提议?”
簪月重重点头,“傻哥哥,你可是主子最得力的人啊。”
白羽脸上重现一些笑意,洒脱道,“也对,也对,走,咱们去等主子回来。”
簪月长舒一口气,这才松开半挽着他胳膊的手,心情大好地先行一步去给他开门,不忘回首恭维他,“兄长,请呀。”
白羽擡脚,却不是朝着门的方向——
他移动身形的速度在九层台之内仅次于鸣泉,他坚信簪月挪到门口之后即便甩开鞭子也不会比自己的剑快,他一定能得手,哪怕得手之后任凭主子处置。
这条命由九层台捡回来,再还给九层台。只要是有意义的,他心甘情愿。
死而不悔。
“铮————”
白羽的手被震得久久无法动弹,长剑无力地掉落在床边,与那人只差一寸。
他握着手腕,试图将颤抖压制下来,满眼不可置信。
“你再往前一寸,这短刃就该插进你的手腕关节。”女子的声音淡淡的,无形的威压震慑着在场所有,令人膝盖一软只想臣服求赦。
她拾起地上的短刃,拿在手里晃了晃,“插进手腕,武功算是废了。你该觉得幸运的。”
白羽身子一沉,跪在她面前,“属下,谢主子留情。”
“谁说我想留情了?”秦姝睨着他,“你又怎知不是你自己太慢了,没追上我的刃?”
这句话正中他的心思,他实在是恨,恨自己为何没有再快一些,说不定事情就能成了。
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把跪在门口的簪月快要急死了,眼睁睁见着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簪月连忙起身跑过去,再度在秦姝面前单膝落地为他求情,“主子!白羽不是有意要忤逆主子的,他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本想...”
秦姝回首扫了一眼谢行周,确认并没有正在渗血的伤口才回过头来,没再多给白羽一个眼神,朝下首的女孩道,“把他关起来。”
簪月愣住,不知是何意。
“地牢伺候。”
簪月抿唇,没有直接受罚,定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这时候还要什么掌司的面子,保住命就好了,当即颔首道,“是,主子。”
外面的人依令进来拿白羽。
白羽被两人扣住不得再动,他却忍不住回过头来,极力嘶吼着,“主子!谢行周不除,九层台会被他害死的!主子——您听我一句吧!”
秦姝摆摆手,他身侧二人毫不留情地将其压下去。
“还是差点意思。”
秦姝收回目光,瞧着簪月,“还有事情要说吗?”
簪月将怀里的供状拿出来,擡眼呈上,“那工匠姓刘,已经将当时扶摇阁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属下并没有为难他,问完话就关在另一间客房了。”
秦姝一手拿着那供纸,一手伸出来抚了抚女孩的发顶,语气轻轻,“做得好。”
簪月嘿嘿一笑,高兴得很。
“你去忙吧,在明晚我回来之前,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白羽,免得他通过神讯司的人做些什么。”见女孩满眼担心,她稍稍松了松眉心,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许,“白羽,还需得历练着呢。”
簪月听得懂,这话是在说,白羽不会成为弃子的。
簪月奉命离去后,秦姝才松下一口气,整个身形也垮下去些,她单手撑着窗台,朝着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说道,“你是真躺得住啊。”
“殿下亦是真不怕臣死。”
床上的男子缓缓睁眼,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疼,擡眼扫了眼周围,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女子身上,“殿下刚从皇宫回来,战况如何?臣的脑袋还能留到几时。”
“你的脑袋要是想搬家,那刚才就该搬了,本宫还会等宫里来处决你?”秦姝呛声道,“本宫也算是实言相告了,谢行周,你死不了。此刻便想想,留着这条命能做些什么吧。”
谢行周鹰隼般的眸子半阖着,昏迷前的景象如同潮水一般涌进脑子,顾琛意味不明的话、霍彦被埋没的小小身躯、众人逃亡一般的步伐、几乎震破耳膜的巨响...
头痛欲裂,头痛欲裂。
秦姝眼瞧着不对,急急出声,“你怎么了?”
谢行周死死摁着太阳xue,睁眼时眼底一片血红,他喃喃道,“供状...殿下方才是不是说过,把当时与我一起的匠人录了供词,臣可否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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