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份子(2/2)
陆远平:?
我真的只是昨天一天没有去凤仪宫对吧?怎么像是一个月没有去呢?
“羊毛已经有进展了?成效如何?”陆远平眼睛一亮。
“羊毛的处理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研究出羊毛线怎么纺,就可以派人去戎庭买羊毛了。”
羊在过冬季节的时候为了能够保持自己的体温,身上的毛发数量和保暖性都会比其他季节的要更好一些。
而等到了夏季,这批羊毛又没有什么用了,还需要牧民来剪羊毛。
羊毛是废品,即便是卖也卖不出几个子儿,所以大多数的牧民都是将羊毛往地上一丢就完事儿了,根本没人在意。
最多就是哪家条件一般,偶尔在杀羊的时候留下来一点给孩子做羊毛皮子过冬用。
过完年也才是正月,距离剪羊毛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商队若是早早出发,提前打好招呼,说不定等到夏天的时候还能多收一些羊毛。
毕竟有不少的羊都是会自己掉毛的,若是有人来收,这些自己脱落的毛发也会被收集起来卖钱用。
彭佑在一边越听越迷糊,怎么还要去戎庭买东西?
西北蛮夷,哪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在意。
见彭佑迷茫的模样,陆执安这才反应了过来,之前说羊毛贸易的时候好像只有他、老爹和赵家梁在,这件事还没有说给其他的葫芦娃们听,也怪不得彭佑迷茫。
陆执安把羊毛贸易的框架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就收获了彭佑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彭佑是真的没想到啊!
一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谋略;二是没有想到不起眼的商人竟然可以通过贸易手段把控戎庭。
他们大恒可是从立国之初就开始和戎庭对抗了啊!大恒国祚有多长,与戎庭的对抗史就有多长。
包括彭佑自己,实际上也是在与戎庭的对战中这才有了如今的战功和名声。
他是直面过戎庭骑兵兵锋之利的,对于戎庭为何能与大恒对抗数十年的时间心里有数。
但他万万没有想过,仅仅只是羊毛这么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竟然能在规划下变成了掐住戎庭咽喉的手。
太子殿下有句话说的没有错。
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富足生活,有几个人愿意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来搏命。
戎庭那些一同上了战场的父子兄弟,在亲人战死的时候哭得哀痛欲绝的场景他见过不少次,这世上又有几人会愿意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所以,就是为了这安稳的生活,哪怕他们直接当场公开买羊毛就是为了拿捏戎庭,也永远会有人为了这份利益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更何况他们还不打算说。
做什么给自己平白地增添副本难度呢?脑子有病吗?
这是一场局。
“对,这就是一场局,专门为戎庭而设的局,一个利用信息差达成的局。”
戎庭不知道羊毛会变成羊毛衫或者毛线再回来,所以,至少第一年的时候,羊毛的价格会被压到极低的地步,再加上陆执安早有了预估价的羊毛衫和毛线还要卖回戎庭,他们这边相当于是只出了人工和时间,就从戎庭那边赚了一大笔的钱。
如果戎庭知道他们要用羊毛来做什么的话,即便是拗不过民意,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他们也会疯狂擡价,给陆执安的商队增加任务难度,好让他们别这么得意。
所以陆执安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计划施行之前对外透露消息的。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等到真正要把控戎庭上下的时候再公布这个消息就更好了。
在搞明白羊毛贸易的逻辑之后,彭佑也明白了为什么太子会说北境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
羊毛贸易即将实行,每年春秋都能收上一批羊毛,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大概在执行一年之后就可以见到成效了。
到时候,无论是百姓还是戎庭的贵族们,都不会希望因为两国开战而影响了自己的财路,不说是不动任何干戈吧,至少对方是不敢主动挑衅或者是大肆攻击了的。
不然,就是底下的那些贵族们都能直接把戎庭王的龙椅给掀了。
除非他们舍得羊毛贸易中自己所得到的实惠,否则就不会轻易地掀摊子。
而在大恒亮出羊毛收购商的身份之前,他们又有多少掀摊子的底气呢?
彭佑原本是不大看得起商人的,觉得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反而平白的赚到了许多的银钱,惯是会偷奸耍滑的。
但是今日太子这一个计划,却利用他不太看得起的商人拿捏戎庭,虽然如今计划还没有开始施行,但是如果按照常理推断,这个计划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小的商人却能撬得动一国命脉,彭佑第一次意识到就连商人都不可小觑。
士农工商,排在最末的商人用得好了都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作用,那么工匠呢?看,他们造出来了水泥。
陆执安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搞的事情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彭佑的认知,他还在和陆远平商量羊毛贸易的事情。
只不过,商议的地点从东宫变成了御书房。
羊毛贸易是国之大策,想要撬动戎庭的经济,并且在几年的时间里就能取得成效,所需要的资金和人手都不会少。
而这件事又不能以大恒皇室的名义去做,皇室的资金也就不能动用,所以这不像是去美洲寻找种子一样,他们爷俩清楚情况就够了。
关于人手和资金这件事上,陆远平和陆执安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父子二人都打算薅葫芦娃们的羊毛【bhi】。
陆执安一直戏称陆远平的心腹大臣们为葫芦娃,主要是因为他们有七个人,撞上了葫芦娃的梗,毕竟都是大老爷们儿,不可能叫他们七仙女。
但是戏称归戏称,能够得到陆远平的重用,实际上他们是能力手段忠心样样不缺的。
陆远平没有说过,但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这几人中除了镇国公的年纪大一些以外,剩下的六个人等到陆执安继位的时候应该都还活着,朝中有老臣,看事情才比较周全。
陆执安是容易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脑子里的奇思妙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一个,但那些点子不是随时都能执行变为现实的,总要有人帮他参谋着。
陆远平是打算把他们几人都当做托孤重臣的,毕竟能力忠心手段样样不缺的臣子并不好找。
因着这个念头,陆远平有的时候还会故意透露一点点的消息给他们,让他们意识到太子的出众之处。
老臣好用,但也有傲骨,只有降服了他们,他们才会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办事。
不是陆远平吹,他觉得陆执安降服这几个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和彭佑一样,葫芦娃们也是第一次听说羊毛贸易的事情。
上次陆执安的那篇论文终究只有他们父子俩和赵家梁看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外传,一方面是为了等羊毛研究的进度,另一方面也是提防消息外泄给自己增加难度。
如今朝堂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了,陆远平叫来的又都是心腹,所以,被后世认为是恒武宗治国之才初显的羊毛贸易事件,第一次进行了小范围的计划披露。
“太子殿下之才智属实令人佩服!”蔺晖文回味了一下整个计划的思路,依旧觉得有些惊艳。
他是户部尚书,对于金钱数字向来敏感,虽然双方都没有提羊毛的收购价和羊毛制品的售价,但是打眼儿一算就能知道,这种独一家的、保暖效果极好的衣服在戎庭肯定不愁卖。
卖再贵也都有人愿意买。
戎庭居北,冬日里极冷,年轻人还好些,火力旺盛,多穿些衣服总能扛过去。
小孩子活泼好动,不可能总是拘着,但是穿多了又不方便活动,每年草原上都会有因为不听大人的话,偷偷脱衣服导致风寒甚至是丢了性命的小孩子。
而对于老人们来说,他们身体脆弱,衣服穿多了喘不过气,穿少了不够暖和,每年冬天,草原上处处都是能要了他们命的危机。
未必会有多少人愿意给这些已经无法为部落提供价值的老人准备贵重的羊毛衣,但总会有的。
孩子和老人是部落的财富,一个是朝阳,一个是经验,有了这两个群体在,羊毛衣在草原上就不愁卖。
而他们,只要变换一下衣服的名字,不要叫它羊毛衣,短期内就不会被人猜出来原材料是什么。
按照殿下的说法,宫中织匠研究了数个月的时间,才在充足的材料供应下取得了进展,即便是他们猜出了原材料,想要做羊毛衣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在这个时间差里,若是他们有更好的羊毛衣出现,依旧能赚。
这可都是哗啦啦的银子啊!
都说了是要扼住戎庭咽喉,收购羊毛的价格肯定不高,即便是扣除了手工制作的费用,赚头也肯定不少。
这可太好了!大恒如今的国库虽然不算空虚,但也不富裕。
先帝皇子公主生了不少,每个开府的时候户部都会有一大笔的支出,然后现在这群家伙死得连公主都不剩了,修葺府邸的银子自然也是白花了。
如今国库里面虽然还有些银钱,但是如果大恒再遇上了什么天灾,只怕是就要空了。
那个时候,国库就没有任何承受风险的能力,危机四伏。
有羊毛贸易这么个点子在,想来……
“蔺师?蔺师!”陆执安的声音将蔺晖文聪思维发散中唤醒。
“殿下?”
陆执安看着他的样子,面色有些古怪:“蔺师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可有听到父皇方才问了什么?”
嘿,平时都是他被蔺晖文死亡提问,如今可算是有机会让他还回来了。
“额,陛下恕罪!”蔺晖文表情一僵,连忙请罪,“臣方才在想经过羊毛贸易之后,国库应当可以充裕许多,不至于扛不住意外冲击,一时之间走了神,还望陛下恕罪!”
“蔺师啊……国库还是没有钱的。”陆执安幽幽地补刀。
羊毛贸易表面上是不能和官方挂钩的,这一点是铁律,否则这个计划就要废掉一半。
即便是今日拉了葫芦娃们来,陆执安想的也是让他们入股分工,而不是挂靠朝廷。
葫芦娃们的品性经受过考验,至少此时陆执安是愿意在赚钱的途中带他们一起的。
好用的官员不多,他可不想未来的某一天其中会有人因为银钱不称手而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导致才华得不到施展。
倒不如带着大家一起赚钱,满足他们对于金钱的合理需求,这样一来愿意冒险贪腐的可能性就会小许多。
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词语来说,这叫——高薪养廉。
当然,他也不会免费让他们入伙,毕竟不动用皇室所属的话,银钱和人手都紧缺,陆执安父子俩以技术入股,其他人就要用启动资金和人手来入股了。
并且商队的管理权力他也不会给他们,他们只会享有分红权,毕竟这样的一支商队放在谁的手里都会让上位者不敢放心。
至于属于陆执安父子俩的分红,自然是直接进他们自己的小金库。
但是说实话,他们需要动用小金库的花销实在是不多,有这笔钱在,真的遇上了什么天灾人祸需要调银的时候,他们可能坐视不理吗?
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罢了。
蔺晖文的心放下来了。
自从他接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开始,就一直在为不够丰厚的国库担忧,生怕那一天就不够用了。
从先帝担忧到新帝,这几年可没少愁掉了头发。
反正到最后能拿的出钱来救急就行,蔺晖文也不强求这个钱名义上是属于国库还是皇室了。
至于陛下说的要让他们参股的事,即便是蔺晖文这样的大心脏也忍不住多跳了几下。
这已经可以看做是皇上对他们明确的信任与照拂了,和皇帝一起做生意哎!这也就是不能说出去,不然的话谁听了不艳羡?
蔺晖文反而不太在意他能在里面占多少份子了,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就说明他只要不犯错,未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都不会少,而他要做的就只是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尽职尽责。
不用像先帝时期那样三天两头地被下套,为了保持自己的立场清白不敢逾矩半分,满脑子想的除了“没钱没钱没钱”就是“明哲保身”。
新帝登基的第六个月,蔺晖文第五百零一次地在心里赞美六个月前的自己。
当初朝中重臣们在先帝病重时聚头商议大恒的未来,和其他几人一起同意迎自废太子回宫登基这件事,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做得最英明的决定!没有之一!
经过商议,由于陆执安父子不仅提供了方案、思路、技术,还能够在社会地位上为商队提供保障,所以在整个计划中占有六成半的份子。
而七个葫芦娃则是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每家各占半成。
半成也是大臣们心照不宣的底线。
毕竟羊毛贸易有多赚钱是能够预见的,那么多的钱放到国家建设上或许不起眼,但如果只是他们一家的财富,哪怕只分半成,也十分可观了。
再要更多?
你一个朝廷官员,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蔺晖文等人都不是傻子,半成份子,即便是只做几年的羊毛贸易也足够他们一家人挥霍许久,至于更久远以后的事情,又与他们何干?
好竹难保出歹笋,与其等以后有个败家玩意儿拿着钱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如就这样,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又能过的很滋润,还得了皇上的认可。
哪一个对全家人的好处更大,他们自会衡量。
除此之外,葫芦娃中还有一个人格外高兴。
蔺晖文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想:好耶!六成半的份子归国库!有钱了!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