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t?色绳(2/2)
“对啊,把俺们喊来做啥子哟。”
姜青禾问:“想不想五月五前挣几个钱?”
“这不废话,”有个汉子说,立马被他媳妇一巴掌将脸挨到一边去,骂道:“闭紧你的沟子,少叽歪,听人说。”
“五月五镇上人家带五色绳,”姜青禾指指架上的彩绳,“早前没法子也就算了,眼下湾里自己能染色了,总得赚几个子,五月五也好吃几个油饼,蒸一笼花馍馍是不?”
“咋赚?”胖大婶站起来大声问,“俺可以背着绳去镇上吆喝,你听俺给你来一个。”
她清了清嗓子,“哎—卖绳喽—卖五色绳嘞,栓了五毒不侵哩—”
“咋样,俺这吆喝够带劲吧。”
“去去去,少添乱,看俺,俺不会吆喝,可俺力气贼大,俺能扛着这个木架子走十里路不带喘的,”有个精瘦的妇人用屁股顶开胖大婶,摩拳擦掌要上来。
眼见又有人站起来,姜青禾连连打住,“婶子婶子坐下,我说的赚钱法子,是编花绳。”
“俺会掐帽辫,手上活计俺们能成的。”
“等等,”黑娃他跳上自己的凳子,站起来喊,“俺们男的能做不?别又只给她们这群婆姨吧,俺不服气!”
“去打听打听,湾里搓麻绳、掐帽辫、编筐哪个俺不是呱呱好的,编个花绳咋了,俺也能编。”
边上妇人拍拍他,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中,妮!你去吧。”
这话叫围着一圈坐着的人像点到引线的炮仗,轰然炸开,笑得人前俯后仰,一波又一波的笑声。
黑娃被笑多了,早就不在意了,他还故意将右手塞进咯吱窝下,拿出来朝那妇人点了下,背过身扭捏地说:“死样。”
这会儿姜青禾也憋不住了,她笑得憋不住,趴在树喘气。
黑娃还没歇,得t意地晃头,“看来最近水色好,婶都看俺像个丫头子了。等俺留搓鸭子毛,指定美”
有个娃的声音突兀地传出,“妮,你别说了!还留鸭子毛嘞,别叫人晓得你是个五相不端的丑八怪,略略略”
“二娃子,看俺不揍你,”黑娃撸起袖子,被大伙笑着拦住了。
姜青禾实在笑得停不住,她肚子疼,没法子说话,还是土长说的,“要是想来学的,到社学里来!”
社学是湾里很特殊的存在,镇上拨派要建的,建好到现在,能在学堂里读书的,五个手指头都点不完。
今年更是只有三个人肯读,先生的束修镇上也不肯再给,都是土长从自己口袋掏出来垫的。
本来社学是读书的地方,大伙不愿意进来,之前也总是绕着这地走。
姜青禾说:“学编花绳也是做学问,站在外头那,也教不了不是?”
“周先生应了没?”
“问问周先生吧,俺们不好意思进里面。”
“是啊是啊,”
别瞧大伙大字不识一个,可对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先生,还是颇为敬畏的。
土长只好去边上小院请了周先生过来。
周先生一瞧是那种很和气的中年人,穿着身泛着白的青袍,上来就先带笑,“土长跟俺说过了,都进去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你们要是不肯去,说不得以后更没点人气了,去吧去吧。”
他见众人还是不愿意走进去,就自己进门,将两扇大门给推开,自顾自走进院子里。
一时有人迈了进去,后头大伙才你推我,我推你跟上。
虽然社学人很少,可课舍却大得很,当时按照五六十人的容量建的。没有专门的课桌,只有几块长木板,下头木桩抵着。也没有凳子,用截了好几半的木墩子代替的,所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坐的地方。
此时还早,窗户有光照在木板上,大伙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瞧着上头的黑漆板,隐约还有些大字印在上头,一时倒是静得可怕。
周先生瞧着这么多人坐在br/>
任凭姜青禾说啥是啥,又有周先生在一旁,也没人说笑,更不太有人吱声。
姜青禾见着也学不成啥,只好放他们走了,一说可以离开,顿时跟踩了油似的脚底一滑溜走了。
周先生满脸歉意地土长说:“都怪俺在这。”
“哪里怪得了先生你呢,”土长说,“他们是敬畏先生。”
周先生微微摇摇头,他怅然地说:“在下还是回镇上吧,这么多年也耽误了娃们,前日成子和宝地也说不来了,哎。”
这不是周先生第一次请辞了,他是真愧疚,啥也没教出来,白占着湾里的地,拿湾里的粮食。
这叫他着实良心难安。
“先生你再想想,”土长还是没答应。
周先生静静地站在社学的院子里,姜青禾走出门,又回头去,他跟棵松柏似的,生在那里。
“社学办不下去了?”姜青禾问。
土长也没瞒着她,“没人读,先生的束修也交不出来,社学也就是有个名头罢了。”
“这摊子事跟你搭不上边,你别操心,明天叫些人将社学的长板子搬出来,在外头教吧。”
“哎,”土长看了眼渐渐衰败的社学,那牌匾都掉了漆,当年落成的时候多有排场阿,周先生还那时还只说晚生、在下的,如今也满口的俺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缓步离开了。
姜青禾走一步三回头,她揣着满肚子想法往家里走。
她很清楚,教授四书五经这种的社学,在湾里压根是走不通的。
这里五六岁的娃有些带着下地干活了,更别提社学进学的年纪是十二岁,这么大的孩子能算是半个壮劳力了。
社学要想在湾里继续待着,得走出一条别样的路出来。
她想了一路,走回了家,在门口瞅见几个娃蹲在那,也没注意瞧,以为又蹲在那找啥虫子。
都上了台阶,又赶紧走下来,她叉着腰说:“把脸给我擡起来!”
刚才头挨着头假装没听见的几个娃,唉声叹气的,老实将脑袋擡了起来。
抹了一脸黄泥巴的蔓蔓,还举起沾满泥巴的手傻乐,其余三个也跟她如初一辙。
姜青禾差点没掐自己人中。
好样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想,是得有个地方管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