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眠春山 > 沙萝卜拌疙瘩

沙萝卜拌疙瘩(1/2)

目录

沙萝卜拌疙瘩

论十几个壮劳力翻七八亩土地要多久,姜青禾觉得三天太漫长了。

因为这三天,十几个大小伙子的吃相她明白得够够的。蒸了五六十个馍馍,比她手掌还大,还熬了一大锅骨头汤加蒸二合饭。

愣是没吃够,最能吃的那个吃七八个馍馍,再喝两三碗汤,扒一大海碗饭,才勉强打了个饱嗝。

晌午后还给加了顿餐,她和宋大花一起蒸了黄米糕,其实按方言来说应该是甜馍馍。面不够他们造的,但黄米剩不老少,舀了大半桶给蒸的。

没泡茶,熬了两大锅的热水,放凉送过去给他们喝。

就这晚上吃面将锅底铲得连汤都不剩,整个锅精光水滑的。

连夜里睡觉姜青禾都在愁,明天能做点啥糊弄呢?量大管饱的那种。

只能想到泡馍,没有鲜肉了,姜青禾还翻出去年的熏肉,大半给切成片,再捞出二十来株酸菜,加粉条子混了一锅。

加餐吃的野菜饼,宋大花拿来的,全是她这段日子跑山里摘的。

如此混了三日,翻完地的最后一顿,姜青禾甚至将风干的沙鸡、最后几截香肠、熏肉拿出来做了顿烩菜。

烩菜万物皆可煮,她还放了洋芋、萝卜、酸t菜、粉条,熬成一锅,饼子贴边放。

那群小伙一个个不顾烫,上手抓饼子,左右手倒腾都不舍得放下,呼哧呼哧吹着气,夸奖的话一箩筐往外冒。

“这味美死个人”

“嫂子你这手艺真成”

“明天俺还来做活”

“俺也来”

“还有俺!”

大伙一同响应,姜青禾原本笑着的脸僵了。

地都翻完了,还来做啥哟,她的粮要见底了。

徐祯凑近说了声,“明天还得运砖块来砌墙。”

“你下回能早点说不,”姜青禾暗暗瞪他,娘嘞,她可是将存货全都给掏出来了,连带宋大花给的干菜野货。

十来岁大小伙子的饭量,谁见过谁知道,一头牛也吃得下。

徐祯摸摸鼻子,他是想说来着,这不忙着地里的活,没顾得上说。

一群后生吃完了饼子,又扒光了烩菜,上大轱辘车前,有几个会来事的还说:“嫂子明儿俺给你看着泥水匠,叫他保管给你院子墁得实在些。”

“俺来递砖哈。”

姜青禾面上带笑地挥手送别他们离开,一转头双手叉在腰上,沉沉叹气。

拿啥来招待嘞。

“愁啥,走走,扛上家伙,叫上虎妮几个,俺们去挖沙萝卜,”宋大花手提着好几个篓子出来,旁边二妞子和虎子也各拿着篓子。

“有啥就吃啥呗,山野地头长的又不要钱,你说是不,多挖点,晌午做顿沙萝卜拌疙瘩,夜里俺给拿点荞面,煮点饸饹,沙萝卜切丝配点得了。”

宋大花绑着腰间的小锄头,数落姜青禾,“你说你,自家啥都给掏出来做啥,地头自长的野物吃吃得了。多放点猪油,也不亏了他们是不?虎妮来了没,赶紧走了哈,别等会儿摸黑回来。”

姜青禾老实听着,不敢还嘴。人家给她来干活,吃得太差哪过意得去,虽然惊讶他们太能吃,可人家又不白吃,活做得多利索阿。

后院那片地,但凡上手去刨过的,就晓得一锄头砸下去,只挠破一点皮,完全不是说笑的。

压根没翻整过的地,板结得厉害,又硬得要命。杂草虽然不多,但石头子不少,蔓蔓几个娃捡半个时辰不到,可以捡满三四个筐。

能翻成如今踩在地里,土块能沾在鞋底的样子,属实废了不少力气。

宋大花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她抠归抠。但因为她没有那么丰富的物质,又曾失去过所有,所以很会过日子,要勤谨持家。

虎妮又跟她不同,赶着车去往戈壁滩的路上时,还说:“家里有帮工,吃得好些咋了。明儿俺去趟镇上,给你带块肉回来,肥的瘦的都来些成不?”

“成啊,多买些,叫四婆也来吃,”姜青禾又开始暴露她的“本性”。省这个词跟她只沾一半的边,其他啥省就省点呗,吃的不能太省了。

“算俺一份,过两天下地,也得吃点油水才有力气做活,”宋大花长叹口气,穷得嘞。

几人说着这事,蔓蔓半跪起来趴在车头那木板上,她面朝吹来的风,然后很大声地问,“姨,沙萝卜是啥?”

差点没叫虎妮吓得鞭子都扔出去。

“沙萝卜就是萝卜呗,”虎妮逗她。

蔓蔓好奇,“跟萝卜那样大吗?”

虎妮唬她,“老大了,长在沙子里,拔都拔不出来,到时候你劲使大些。”

“哎呀那我试试,”蔓蔓撸起自己的袖子,心中充满了忧愁,拔不动可咋整嗷。

宋大花差点没笑出来,也逗她,“还可以叫小草跟你一块拔阿。”

小草腼腆笑笑,“俺跟蔓蔓拔一株。”

一下唬了两个娃,车上的大人背过身去笑,不敢叫她们发现了。

沙萝卜不是长在戈壁滩,而是戈壁滩边上的沙漠里,每年四月多,一丛丛在沙漠里冒出头。

它的根部跟萝卜还有点像,湾里人叫它沙萝卜,也有说沙盖、山萝卜、沙芥菜的,有股芥辣味。

他们一伙人刚下车,戈壁滩里已经有不少汉子在拔沙萝卜了,女人在捆扎叶子。

各自分散得很开,沙漠的区域又特别大,宋大花赶紧去抢占一处无人的地方,不喊纯靠肢体语言招呼大伙过来拔。

蔓蔓跟小草手拉手飞快地跑过去,她们俩个刚都说好了,一块拔株特别大的萝卜出来。

两人摩拳擦掌,表情严肃,站在一株叶片叉得特别开的沙萝卜前,拔前还互相嘀咕了几句。

制定了拔萝卜计划,你拔这边,我拔那边,两个娃一人扯住一边,还喊:“一、二、三,拔!”

使的劲太大,蔓蔓和小草一屁股墩在沙子里,还一脸懵。

蔓蔓低头看拔出来的萝卜,伸出手比了比,跟她大拇指那么大。

她懵着呢,旁边虎妮和宋大花笑着抱做一团,差点没摔进沙坑里,姜青禾一点面子也没给,笑得手没力气。

二妞子大笑,“蔓蔓你被糊弄啦,沙萝卜只有那么点大。”

蔓蔓哼了声,她从沙地上爬起来,跺了跺脚,“骗人的要长长鼻子,太坏了!”

她的大萝卜没了!没了!大坏蛋!

蔓蔓好气,气鼓鼓的。

不过她记性没那么好,气了会儿就拉着小草在边上玩沙子了。

拔萝卜一点也不好玩,沙子才好玩。

沙漠边缘充斥着孩子们嘻嘻笑笑的声音,大人则弯腰拔着翠绿的野菜。渐渐的日落在沙漠上空升起,耀眼的红日逐渐隐进远方的山脉里。

“烧霞,”坐在回去的车上,蔓蔓晃荡着脚,她望着远处盛极的晚霞。

二妞子则说:“日头淹山了,俺们回家了。”

小草喜欢另外个词,她伸出手,风从她指缝溜走,吹得冷嗖嗖的,她闭上眼说:“是暖和跌窝了。”

这也是个极温柔的黄昏,春风拂过脸颊,路边盛开野花,炊烟袅袅,有孩童追逐跑闹。

晚归的汉子赤脚,扛着锄头走在小路上,女人有说有笑的,各自背着筐冒头的山野菜。

老人们坐在大槐树下,手里捏着把野菜,笑眯眯的,老农赶着牛羊回圈。

村头土长那座高房子涂满霞光,蔓蔓望着入了神,她小声说:“房子也穿花衣裳了。”

她好喜欢这样的天。

可她表达不舍和喜欢的方式,是歪向另一边,轻轻将头放在姜青禾的腿上,然后望着天。

她说:“娘,好想每一天都有烧霞。”

“明天还是春天吗?”

姜青禾摸摸她翘起的头发,“不止明天,还有好多天。”

蔓蔓翻身埋进姜青禾的怀里,她好想打个滚。

然后回家洗干净,在床上从炕头翻到炕尾,满足地打了几个滚,才呼呼大睡。

她想,第二日还是春天呀。

只不过一夜过去,院子里堆满了土黄的砖块。

蔓蔓跑过去问,“哥哥,你们要做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