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正文完结（1/2）
第159章正文完结
这几日,整个世界像是被突然加快了进程，灵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各地已有灾害频频发生。
天剑宗的弟子奉师门之命,下山帮助过好几次因灾害受困的百姓。
就连传到晴雨峰上关于这方面的文书也堆积如山，所有人开始意识到一个事实。
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而楚沅元一直在等，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这一日，她去了晴雨峰上曾经被楚不修充当酒窖的房间。
她打开门，陈锋的室内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光亮。
这个房间里酒已经搬空了，因此闲置过一段时间,后来被楚沅元充当过他途使用。
屋内实在昏暗,不聚灵于双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最前面有几排黑檀木的桌子,上面隐隐预约摆满了什么东西。
在一片无声之中，楚沅元从怀里拿出了陆拾玖的道心命火。
她方才去过明镜台,守钟人依旧在擦拭命灯。
守灯人的职责就是在这里看着无数人生生死死，来往如过客。
明镜台内灯火辉煌,楚沅元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陆拾玖的道心命火。
火苗已然熄灭，灯柄刻字凹槽里的灰尘显出几分陈旧的岁月。
这盏莲花灯就如同陆拾玖的为人一样,总是喜欢缩在人群的最后面。
可是，楚沅元知道，陆拾玖他这个人最爱热闹。
鬼使神差,楚沅元多问了一句：“这盏灯灭的时候，证道钟有响过吗？”
守灯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道：“响过,只闷闷响过一声。”
一声。
魔族是生不出道心的。
但楚沅元恍恍惚惚记起,陆拾玖却是有的。
世界大同，是他的道,他曾经在悟道树下亲口对她说过。
魔族是没有道心的，可无人知晓，陆拾玖也曾生出过一颗真心。
楚沅元她离开的时候，也顺便带走了这盏灯。
她仔细抚过莲花灯的每一处缝隙，将它擦得一尘不染。
这个动作，楚沅元以往在这个屋子里做过无数次，早已熟练于心。
到最后，这盏命灯光洁如新。
她走到第一排黑檀木桌最末的位置，将命灯摆放好。
下一刻墙壁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由外顺延着往里，驱散了所有黑暗。
这间宽敞的酒窖内安置了无数张桌案，一张比一张高，呈阶梯式排列满整个房间。
桌案上放的是一盏盏早就熄灭了的莲花灯。鳞次栉比，错列有序。
成千上万的命灯，映衬的楚沅元一个人渺小无比。
这里是所有为战争死去的天剑宗弟子，楚沅元不忍心他们的残留命灯被随便处理。
所以亲自一盏接一盏将他们接了回来。
命火早已燃尽，可是灯柄上刻着的名字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磨灭。
最开始的时候，首位摆的是楚不修，后来逐渐多了起来。
秦久月、楚子微、楚子明、燕衔青、段灵之、姜行云以及最新的陆拾玖。
楚沅元的目光一一流连，随后后退半步。
对着所有血亲同门，楚沅元抱拳，她深深弯下脊背，用了此生最端正的姿势行了最后一个礼节。
初到这个世界的她，曾经有过太多的无畏与不解。
她闭上眼，一切的记忆过往都在她的脑海中翻涌，川流不息，滔滔不绝。
宗门题写在经论殿廊柱上‘行侠仗义，除魔卫道’的规训，楚不修前往神女结界探查前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姜行云清澈双眼中对于道的‘九死未悔’。
秦久月要她护好南境，不止是指各大宗门的人上人，还有阿香声声控诉中所说的命如草芥的散修。
以及陆拾玖几近声泪俱下的请求：“请你也可怜可怜他们吧。”
阿香告诉她，散修的命也是命。
陆拾玖告诉她，北境民众的命也是命。
是他们一点一点将她培养塑造成无坚不摧的摸样，是天剑宗所有同门教会了她成长。
万般种种，她现在好像开始逐渐明白自己所追逐的道心是什么了。
‘荡尽天下不平事，还得朗朗复乾坤’。
她的有情道让她护的是这片苍穹之下的万千生灵，无论南北，不分种族。
她缓缓睁开双目，灵台清明，星辉在她的眼中交叠闪烁。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脱胎换骨、道心澄澈的楚沅元。
刹那间，明镜台洪钟巨震，莲花灯立道改色。
独属于楚沅元的道心命火灯柄上，一笔一捺刻印出她的姓名，清晰明了。
至此，她的道心已成。
炙热的情感如同岩浆般滚烫，它们从枝节末端的位置，席卷上心房，随后是四肢百骸、皮肉血脉。
楚沅元无声地站立在所有莲花灯面前，烛火照亮她整张脸，也照亮了她眸中透出无限柔和。
“阿爹、阿娘、大哥、二哥...”
我该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了，也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顺利完成。
下一刻，她扬起灿烂的笑脸，同所有人告别。
“再见了，诸位。”
她握上门栓，门外将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楚沅元去玉竹林找宋祈年的时候，途径重焕生机悟道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罹祸入侵那一回，悟道树为抵御魔族躯干近乎被焚毁，直到现在粗糙的树皮上还留着焦黑的痕迹，谁都以为悟道树会挺不过去，可是奇迹一般，它活了下来。
除却头一遭长出的果子瘦小干巴，其它时候的悟道果比之以往更大更甜。焦黑的外壳皲裂，露出里面新长出来的树干。
这几年，悟道树一直在自救，自我修复，现在的它比以前更坚韧更强大。
要离去之时，却被藤条蛮不讲理地拦下。
“干嘛？多看你几眼也不成，不会又要抽我吧！”
那种滋味，这辈子体会过一次就足够了，楚沅元可不想梅开二度。
绿意盎然的藤叶晃了晃，好像不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样子。
楚沅元停下脚步，颇有兴致想看它究竟要干什么。
又是一阵抖擞，叶片纷扬落了一地。
另一只藤条卷着一颗悟道果送到了她面前。
“给我的？”楚沅元惊疑不定。
藤条上下晃动，通人性的点头动作。
她接过，首先是被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小小惊了一下，皮薄肉厚，果尖泛着熟透的粉红色。
这和当初给她的那个悟道果着实大相径庭。
楚沅元试探着咬了一口，相较于之前的又苦又涩，这个倒是脆甜得很。
不知为何，一阵困意涌上心头，眼皮也沉重地难以撑开。
楚沅元在悟道树下入睡，美好的幻梦纷沓而来。
她再一次又回到了初入宗门的时候，在短暂的梦中与那些故人一一重逢。
再次睁眼的时候，楚沅元已经没有遗憾了。
她醒来却不是在悟道树下，而是自己的居所。
楚沅元推开门，发现要找的人正在不远处和洛棠说话。
她的目光被宋祈年察觉，他朝楚沅元看了一眼。
她没急着过去，在自己院子等着他们把话说完。
洛棠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能说的，她目光略过庭院停留在楚沅元的身上。
半响，才对宋祈年道：“以后，沅元姐就交给你照顾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退去稚嫩显出几分锐利的眼睛向上擡，亟待宋祈年的回答。
宋祈年只回了一声‘份内之事’。
他和楚沅元在三千年前拜过堂，成过亲。他牵过她的手，也吻过她的眉心。
他们一起撑伞、摘葡萄、修缮房屋，一起在人间度过了风风雨雨的六十年，凡人的一辈子。
在他眼里，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楚沅元正在院中流苏树下喝茶，斟茶的动作一顿。
又是一朵洁白的茉莉被送到她手上，楚沅元顺势将它泡在了茶盅里。
“多谢你的花。”
“还有南北之战的时候，也谢谢你的花。”
洛棠眉心微皱，努力回想了一番：“我没有在那个时候送过花，沅元姐是不是记错了？”
楚沅元脸上有一瞬间怔然，错不了，她怎么可能记错呢。
茉莉花和绿豆糕...
她目光望向刚进院落的宋祈年，恍然明悟。
“我想，我应该知道是哪个无名人士做的好事了。”
洛棠见楚沅元明显还有话要和宋祈年说，自觉地空间让给他们二人。
宋祈年落座，楚沅元给他倒了一杯盈满栀子花香气的清茶。
“你们在聊什么？”
楚沅元眨眨眼：“在聊，好人做好事！”
宋祈年恰时微微偏头，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她秘而不宣，只用那双清澈如水眼眸带点笑意看着他。
“我听见了证道钟的钟响声。”宋祈年聊到正题。
声势浩大，洪亮异常。
他们都说是楚沅元大道已成，他亲自前往明镜台看过，确实如他们所说的无二致。
宋祈年拉过楚沅元的手，一眼相中灵脉处，三两下探灵，将她瞧了个底朝天。
“立个道而已，这么紧张？”楚沅元打趣。
谁知，就是这句话让宋祈年眼神微擡，凛冽如雪的目光让楚沅元一时被看顿住。
“你的事，与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他的指尖还搭在楚沅元的脉搏处，冷玉般的温度与她皮肤碰触在一起。
楚沅元手腕顺势一翻，握住他的手。
“宋祈年，我有事想和你说。”
楚沅元将慕长流那日有关于元翎的事情一一讲给宋祈年，自然也包括飞升成神修补天柱的事情。
当日，楚沅元问慕长流有什么方法能够拯救？
慕长流用眼神看了他一眼，道：“飞升成真正的神。用此翻天印打破封印，修补天柱。”
慕长流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多日不上线的系统也久违出现，楚沅元问它：“所以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系统的机械音卡顿，它所剩的能量不多。“这本来就是你既定的命运。”
“三千年前的你没有完成，自然需要三千年后的你来弥补。”
“我知道了，我不会逃避的。”楚沅元朗声回答道。
“谢谢你——”她语气稍停，随后吐露出了那个名字。“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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