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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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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段时日,进士溺水案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衙门的悬赏金额硕大诱人,肖三雇佣的杀手时常以此事敲索讹诈。

昨日,肖三本烦不胜烦地躲在家中不予相见,谁知那杀手竟推门闯入,亮刀挟持肖三的妻女逼他交钱,如若不从便要提他去衙门要赏金。肖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了大理寺自首。”

“那名杀手现在何处?”

“刑部前去捉捕时,他反抗不敌,现已自戕。”

此番证词滴水不漏,可卢书忆直觉有甚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一时片刻说不上来,只能跟着大理寺的同僚先离开了地牢。

天清气朗,衙署里榆树遍布,郁郁葱葱。

三司的长官,尚书省的卢惟岳和裴玠正齐聚一堂,听完此案的经过后,他们皆沉默不语,互相交换眼神像在等有人拍案钉板。

最后是卢惟岳率先说道:“既有人供认不讳,证词亦与死者尸体的细节吻合,不若趁早结案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三司的长官纷纷颌首赞同,裴玠吹拂着茶碗里的清茶,凤眼瞥向站立在旁的卢书忆,说道:“卢侍御似乎尚有异议”

卢书忆道:“此案这般草草了事,日后若出现纰漏,恐会引起各地士子更大的不满。”

裴玠淡道:“那么卢侍御可有找到那肖三供词的不妥之处?”

“尚未,可……”

卢惟岳蓦地出言打断,呵斥道:“既无疑点,你还有何异议?这里暂无你说话的份,先下去!”

满堂之中,属卢书忆的品阶最低,堂堂御史大夫既在,的确没有她一个七品侍御史说话的份。

少女顿时显得闷声闷气。

却听裴玠少见地出言相帮,客气地向卢惟岳劝慰几句,说道:“依卢侍御所言你想继续查?”

卢书忆看向他,凛然道:“至少要寻到阿辞,核实肖三供词的真假。”

裴玠默不作声,脸上笑意从容,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要寻阿辞。

反倒是卢惟岳沉声对卢书忆说道:“你随我来。”

跟着卢惟岳来到院中的老榆树旁,确认四处无人,他方才回头对她说:“此案已了,你莫再过多纠缠。”

“可是尚有许多疑点未查清。”

比如那许璨为何从未怀疑,阿辞与他的相邀之地为何会在曲江江畔?肖三仅仅因为许璨目中无他便有胆刺杀新科进士?

见她脸上是一贯的倔强较真,卢惟岳叹道:“这是圣人的意思。”

李崇?

卢书忆蹙眉,他竟也赞成这进士溺水案草草了结。

“二叔可知为何?”

“许是吏部的选试将至,为了不使新科进士分心,也为堵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

卢书忆忽而生出无力之感,这朝野上下都对肖三自首的结果颇为满足,她若继续坚持倒显得自讨没趣。

卢惟岳安慰她道:“这段时间你忙上忙下,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整。”

卢书忆轻声道:“是,多谢二叔。”

话罢,她去了大理寺衙署的耳房收拾自己留下的物什。

无意之间,一副画卷自木桌上垂落而展,画上是名清丽柔美的女子。

这是平康坊玉奴所赠阿辞的画像。

手指在桌上轻点,卢书忆良久地盯着那画上之人。

须臾,她将那画合上锁在了桌上的木匣之中,起身回了卢府。

*

李崇这次的病害得跟梅雨季的雨丝般绵延不绝,经久不去,是故礼部上疏奏请圣人登城门,同百姓共点天灯,祈求天官赐福,诸邪回避。

李崇批了准,时间定在了下月初一。

自公告张贴以来,京都城内挨家挨户的房檐上都挂了祈福的万寿灯,仕女孩童们大多拎着绘制了彩样的花灯,皆是心思奇异,惟妙惟肖。

这日休沐,卢书忆陪同令狐盈到西市采买卢府的日用之物,后相约到了荟芳楼吃樱桃煎。

趁着饭桌空置的间隙,阿香去了卖花灯的店铺,预备买几盏灯笼回府绘制。

谁想去了好半天,她空手而归,脸上笑意倒未减。

令狐盈笑道:“未挑中合适的花灯”

阿香道:“在铺子里遇到位好心的郎君,他说他也到荟芳楼,过会托人连同他的花灯一道送来。”

话音刚落,见秦微之撑着后腰,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楼间,身后跟着的正是拎着灯笼和画具的店铺小厮。

原来阿香在花灯铺子里遇到的热心郎君便是他。

阿香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接过她那份灯笼和画具,客气道:“多谢你啊,小郎君。”

秦微之对阿香摆摆手道:“别客气,你说你和你家娘子一道,为何只见你一人”

“那便是我家娘子。”

阿香指向屏风旁,卢书忆和令狐盈所坐的木桌。

顺着她的手张望,秦微之登时变了面色,应是没有料到阿香家的娘子竟是卢书忆。

他方才因她挨过顿打,没敢再起争执,只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去了旁边的厢房。

卢书忆无甚表情地喝了口清茶,放下茶碗,撞上了令狐盈温和的目光。

她问道:“他就是那位雍王亲卫?”

少女点头。

如今满城皆知秦微之这顿打是因她所挨。

就在这时,隔壁厢房里传来了庾闻谨的抱怨声。

“你可真能折腾,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吵着嚷着要来荟芳楼吃鱼脍,现又买这么多灯笼,难道你也要放天灯,替打你的人祈福不成?”

“谁说放天灯就是要为那人祈福,某只为自己还有替二郎祈福可行?”

看来厢房里的正是雍州道那三人。

自那日妄图夜闯宫殿起,元升就再没来过台院,更别提参与朝会,奏疏劝谏。听闻驿馆近来偶有宦者出入,大约因秦微之蒙受李崇的杖刑,元升反倒肆无忌惮。

这边令狐盈朝她笑道:“雍州世子亦在此地。”

卢书忆回想起了那夜之事,暂时没有作声。

不想令狐盈却趁此间隙吩咐仆从送几碗樱桃煎去,少女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樱桃煎送进了厢房。

忽听陶瓷破碎之声骤响,里头有人将那瓷碗摔了个粉碎,跟着庾闻谨凶神恶煞地冲出,直往卢书忆的桌前迈步而来。

令狐盈见状笑道:“小郎君可是不喜樱桃煎。”

庾闻谨脚步微顿,似乎没料到卢书忆身边有这么位温柔美丽的夫人,亦没想到方才那樱桃煎是她所赠。

估摸只当那是卢书忆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偃旗息鼓地杵在原地,说道:“某还当那樱桃煎是卢侍御所赠,若是她赠,我雍州道自是受不起。”

卢书忆未吭声,放目望去,见元升亦出了厢房,男人头束马尾,身穿墨蓝袍衫,斜倚门框,神色清淡。

他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来,少女低声道:“二叔母,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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