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2)
李嬷嬷已经全然不将辰阮放在心上了,甚而在盘算着如何为难她,好报今天的一箭之仇:“世子妃请讲。”
“这位嬷嬷折了几枝花,罪已至此,李嬷嬷私自动了我的料子,又当如何呢?”
那姹紫嫣红的身影一顿,没敢转回来:“世子妃说笑了,我一个下人,如何敢动您的东西?”
芫舟厉喝道:“和主子回话,也不回身?好大的规矩!”
李嬷嬷只好转过身,正对辰阮,露出自己冷汗涔涔的脸。她有种预感,这柔弱的小姑娘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良善。
辰阮凑近她,擡手揪出了她衣裳里层的料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西锦?”
李嬷嬷脸上掉下来一颗汗,强笑道:“哪里会是西锦?西锦是王室才能用的东西,我一个下人,哪里敢用呢?”
“你哪里敢用……我看你没哪里不敢用的。”辰阮松开她,还是一副笑模样:“这料子触手生凉,我一松手,立刻滑回原处,连褶皱都不留。还不是西锦?你倒说说看,若不是西锦,又是什么料子?”
李嬷嬷不想辰阮如此懂行,句句说在要害,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认罪,扑通跪地道:“正是……正如世子妃所言。是我一时糊涂,在司衣局近十年,头一次见这么好的料子,因此鬼迷心窍,这才……”
“一时糊涂?”辰阮歪头问道,“可我怎么看你,到现在还不老实?”
李嬷嬷抖似筛糠,垂首不语。
“你能有如此大胆,将西锦尽数归为己用,可见这事不是一次两次,并非一时鬼迷了心。分明是克扣惯了,竟将各宫娘娘的东西都看作自己的了。娘娘们不和你计较,你便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辰阮连质问的话也柔柔弱弱,不光语气,甚而遣词都平淡温和。可她实实在在地掌握着李嬷嬷的生死大权。
李嬷嬷饶是巧舌如簧,接连被辰阮揭破两个谎言,也心生畏惧,不敢再编造,更不敢说出实情,只好连连磕头,求饶道:“是奴才糊涂、是奴才糊涂!”
“你方才也说,我饶了那嬷嬷一命,实属开恩。你既贪得比她多,这一命,我便不饶了。也好立立规矩。”
说罢,不理李嬷嬷骤然凄厉的讨饶,只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脚,淡淡道:“芫舟。”
“是。”
李嬷嬷的哭喊被拖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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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燕鸣梧又来了。
他先问过了她的身体,夜里没有太造次。倒是第二天,和辰阮一并用早饭的时候,随口提起来:“听说你打死了一个下人。”
辰阮轻轻道:“嗯。”
“我查了此事。哪怕李氏不曾扣下你的西锦,这么多年克扣的东西,也该她死几回的了。父王那边若问起,你只管说是我的意思。底下人若有什么言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倒没什么言语。”辰阮笑了笑,“各宫娘娘都不理会,我初来乍到,本也不愿插手。只是,才不到半月,她们就如此不敬,若放之任之,恐怕以后会不大好过。宫中物件,为李氏所窃者最多,选了她,最镇得住人。”
燕鸣梧听着笑起来,手里的粥也放下不喝了,只专心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笑道:“你还挺聪明。难得又能讨了余侧妃欢心。”
“只是些自保的小手段。”辰阮对他一笑。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燕鸣梧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那位嫂嫂说你爱吃枇杷,可惜现在不是时节。我寻了数日,找到一些,命人千里送来,你尝过了吗?”
“很甜,”辰阮赧然,“已经没有了。”
燕鸣梧一怔,大笑起来:“你喜欢就是,我再叫人寻一些。”
不料辰阮犹豫一下,按住了他的手,道:“大可不必如此。”
燕鸣梧问:“为何?”
辰阮咬了咬嘴唇,仍有点孩子气,却垂着眼睛道:“我并非丹华,不打算照着她的样子活一辈子。邸下此时对我好,大抵是因我与她有些相似,我不愿劳烦太多。”
这话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的,旁边的芫舟班存吓得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动静。
芫舟磕了手里的勺子:“叮——”
班存掉了燕鸣梧的剑鞘:“当啷啷——”
那两人没理。
燕鸣梧一下一下拍着辰阮的手背,道:“我不会错认丹华。枇杷极难运输,你与她的相似,不足以我再让人折腾一趟。”
原本忐忑的辰阮睁大了眼睛。
燕鸣梧道:“不过因你聪明,得了我高看,我便愿意照顾你几分。”
“高看”不能用来说自己……辰阮吞回了这句话,觉得燕鸣梧也未必不知。
她的手往回缩了缩,却只缩回一点,反被燕鸣梧一把抓在掌中。
“我娶你,是因与你兄长另有交易。我如何待你,皆是因我如何看你。你怕什么?”
——这桩婚事,分明是他听信了辰阮倾心穆国世子,于是起了好胜之心,与辰静双强买强卖来的。
辰阮只腹诽,嘴上道:“没有怕。”
燕鸣梧笑了笑,道:“撒谎。”
不过也只轻斥了这么一句。他自持是个男人,虽不大怜香惜玉,却也不愿意欺负一个小姑娘。
“往后日子还很长,你未必会一直怕我,不然我们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