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留守儿童(2/2)
他心里想着宋淮意如今的情况适合吃些什么,全然不曾注意到小区外蹲着个人。
“琮鄞!”
嘶哑的嗓音出来的一瞬间,叶琮鄞下意识地回头,只是他没能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那人大概是等了很久,蹲久了,脚早就麻了。这会儿突然站起来,血液流通不畅,不仅腿脚不听使唤,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强撑着还没走到半步,就踢到了不知道什么,直接面朝下摔了个狗啃屎。
即便只是旁观,叶琮鄞也能感受到这样毫无防备的一摔有多疼,他微微皱起眉,却没有上前将人扶起来的意思。
虽然没能看清楚……但从对方的身形上来看,他隐约能猜到是谁。
趴在地上的人约莫也是摔迷糊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就连保安都没忍住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叶琮鄞摇头:“不认识。”
保安闻言,不免有些犹豫,毕竟这人要是真的在小区门口前出了什么事,对他的工作而言可不是好事。
万幸的是这个仿佛有些什么毛病的人到底是没有真的出毛病,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薛怀臻其实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叶琮鄞,他大概会放纵自己坐在地上不挪窝——他本来也不是多要脸的人,当然不在乎这点不体面的行为。
但眼前的人是叶琮鄞。
薛怀臻撑着膝盖勉勉强强地站起来,他知道刚刚那一摔已经足够丢脸了,但他还是想要在叶琮鄞面前留一点体面。
他擡手抹了抹脸,脸朝地的摔法磕坏了鼻梁,现在不断往下淌着鲜血,这么一抹泥土和血混在一起,显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只是薛怀臻不知道,他故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拿出了当初等在病房门口的演技,可怜兮兮地说:“我等了你好久。”
叶琮鄞没动,也没说话,唯有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薛怀臻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凌晨的时候到的,马不停蹄地就过来找你,可是这里的保安不认识,也不让我进去,我怕会错过你,所以只好一直在外面等……”
“薛怀臻,”叶琮鄞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打断了他令人作呕的卖惨,“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薛怀臻扮作可怜的脸僵住,他的眉眼还在努力往下撇着,这会儿突然失去了肌肉的控制,伪装出来的凄惨顷刻间被阴鸷取代。
和薛怀臻认识了二十多年,这是叶琮鄞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叶琮鄞并不觉得陌生,反而生出果然如此的了悟。
“我‘又’想要什么?”薛怀臻咀嚼着重复,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化,最后归于一种近乎与天真的疑惑与茫然,“你为什么这么说?”
叶琮鄞失去了同他交谈的欲望,他收回目光,擡腿就走。
“叶琮鄞,你也知道这个故事了吗?”
薛怀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斥着深深的不解与出离的愤怒:“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宋淮意?是不是他?!”
宋淮意。
这个名字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让叶琮鄞止住了脚步,他隔着数米的距离遥遥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薛怀臻。
薛怀臻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他来得太匆忙了,以至于——忘了吃药。
更糟糕的是,他不记得他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不稳定的精神状体,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可事到如今,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了。
深埋在心底的恐慌终于破了土,密密麻麻的根须将整个心脏牢牢捆绑,他止不住的颤抖,上下的牙齿碰撞到一起,发出刺耳的“嘎嘎嘎”声。
心底有个懦弱的声音在嘶吼,叫他住嘴,叫他不要再说了,那是他最大的底牌,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够依赖的东西了,他绝不能就这样把这些东西说出口。
可是各个器官都不听使唤。
“一定是、一定是他!只有他!”薛怀臻双眼充血,配上还在冒血的鼻子,以及过分亢奋的精神,实在有些可怖。
仍旧关注着外面的状况的保安不免有些担心,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又觉得这样弱不禁风的华人应该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为什么?明明我和他才是一路人,明明我们才是一路人,为什么他要一次次的违抗设定好的一切?!”
叶琮鄞可能知道剧情。
这个认知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理智早就被铺天盖地的极端情绪撕得粉碎,尸骨无存,没有药物的压制,他全然成了被情绪支配的疯子。
极端的愤怒来的很快,退却的更快,紧接,令人窒息般的悲痛涌了上来。
叶琮鄞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诚然,现在的薛怀臻现在看起来大概他一只手就能撂倒,但谁知道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总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然而薛怀臻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捂住了脸,不愿让人看见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凭什么呢……”他哽咽着喃喃自语,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问谁,自顾自地宣泄着无法承受的激烈情绪。
“凭什么他能够改变这一切呢?”
“凭什么我不可以呢?”
他一句一句地问,从疑惑到绝望,最后从双手中擡起了头,看向叶琮鄞:“我不想的,琮鄞,我也不想那么做的。”
“你知道吗?”
他蹒跚着向前,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剧情的失去了约束力,如果故事中描绘的至高无上的成就不会降临,那他是不是可以不被那些名利困住,那他是不是能够……
握住不被剧情允许选择的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