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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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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浩梓猛地皱了眉,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过我也没打算干了,大不了撤我职呗。”白辞不在乎地耸肩,“反正镇远军都快要散了……”

牢内的人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双拳却越来越紧,宽厚的肩膀隐约有丝颤抖。

诡异的光滑过眸底,白辞挑眉,“啊,对了,宁家大姑娘的尸体经过那些符咒后已经开始溃败,我给她念了往生经,火化了。”

宁浩梓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开眼怒瞪着他,“你敢!”

白辞笑了笑,无赖般双手一摊,“确实不敢。她还放在镇远将军府内,不过这样也太可怜了。她生前不得好下场,连死后还要被你们如此利用。”

胸膛剧烈起伏许久,宁浩梓沉默好半响才沉声道,“有胡成在,镇远军散不了。他们在,便会把大姐送回漠北安葬。”

难怪阿初说武将只要不在战场大部分用拳头思考。

“将军是觉得皇家会放任镇远军落在外人手?还是觉得胡副将那个脑子比得过朝中那些用脑子思考的疯子?”白辞摸着下巴,好奇宁浩梓对胡成的信心来自哪里。

而且,他哪来的自信,那个苦命的女人还想要自己安息在宁家的祖坟?

下颚紧了紧,宁浩梓深呼吸了一下,才吞下喉间的酸涩,“陛下只要没疯,就不会动镇远军。而除了我,只有胡成够资历镇得住

“所以,你不要宁家的百年基业了?”白辞敛了讽意,沉声问道。

宁浩梓不语,两人莫名地僵持着,良久之后,宁浩梓才哑声道,“我大姐的事,你应该听过吧。”

“有好几个说法,但结局都不太好。”白辞老实地点点头。

“她跟陛下是两情相悦的。只是我爹……不同意阿姐入宫。”宁浩梓闭上眼,声音艰涩。

宁家代代镇守漠北,从不跟皇权牵扯站队,当年为了让先帝安心,宁父送女入京为质。没想到宁大姑娘跟四皇子相识相爱,甚至不惜动用宁家在京的暗桩助他登上皇位。可是仅仅因为害怕外戚太强,也怕宁家基业毁于一人,宁父与太后棒打鸳鸯……

“后面的事,确如传言。只是裴二并非懦弱阴狠之人,他对我大姐是真的用情至深,是我大姐骄纵自我,大婚前夕与陛下……有了纠缠。阿爹知道后才狠下心,在大婚之夜,假意与太后合谋对阿姐他们用了药……”宁浩梓痛苦地闭起眼,想起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子。他大姐素来极有主见又倔强,爱了就是一辈子,裴二没错,只是晚了。

错的不是阿姐,若那晚父亲与太后不曾下药,以裴二的性情,他与阿姐还是可以做对有名无份的夫妻,也会对孩子视如己出,也许后来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是父亲欠了阿姐,是宁家欠了裴家,是所有人欠了裴慕文的。

白辞沉默不语,他其实挺喜欢阿初在汇总所有版本后总结归纳的说法。

剔除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后,总的来说就是成安帝靠女人上位后过桥抽板,初期抗不过太后另立皇后,中期抵不过救命之恩忍痛赐婚,后期留不住佳人纵容放任。

悲剧不是一个人造就的,但开端只因为一个人的懦弱。

“这不是你认下这一切的理由。”白辞认为当年的事只能说宁家大姑娘倒了八辈子的霉,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阿初会自愿接受宁文梓的怨灵用自己的身体了。

这一切的混乱,只有源头之人能解。

“事情就是我做下的,我想要复活大姐,让她得到想要的自由与幸福……”宁浩梓闭起眼,决绝地道。

“将军,你别仗着陛下不敢动你。等镇远军内部瓦解后,你在不在都不重要了。”白辞拍了拍衣摆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道。

“朝堂上如今水被林晖他们搅浑了,但也挡不住那些对漠北有意的人。漠北……已经经不起内乱了。宁大姑娘临走之前说的,你都不听吗?”

【我宁家的百年声誉,祖宗们以血肉换来的名望,我无悔付出换来的一切,不能毁于一人之手。】

宁浩梓剑眉慢慢紧皱,却依然不为所动。他第一次对大姐的话如此挣扎,宁家的百年家业毁于他手必定无颜见列祖列宗,但若他……便太可怜了。

白辞冷眼看他的挣扎,终究叹口气,“我找不到苍狼,刚才是骗你的。不过你压根都不在乎他,也没什么了。但……阿初,不,应该说宁大姑娘让我给你带句话。”

猛地擡头,宁浩梓震惊地看着他。

“她说不管那蠢货想什么,但她跟陛下,从来清清白白。”白辞装不出那个口吻,只能平和地道,眼神里有一抹同情,不知道是对谁。

“不可能,他们都说阿姐新婚夜并无落红,而且后续便有孕了,她和慕文才会一直受人非议……”宁浩梓激动得站起来,双手握着铁栏杆。

白辞叹口气,“将军,虽我不精医术,但医书上确有记载确实并非所有女子都会落红。而且,成亲那晚她不是跟裴二爷圆房了吗?”

阿初说过,宁大姑娘擅长骑马,又从小习武,没有落红并不能证明什么。

“那陛下他……为何从来不否认?”不对!陛下他……也不知道真相,所以他没有澄清过,甚至为了避嫌他对裴慕文也刻意疏远。

他的大姐性烈骄傲……裴二也一直坚持裴慕文是自己儿子,力排众议把他带回裴家。

眼神一凛,当年裴慕文哭着对他说只有回裴家阿娘才不会被人非议诬陷时,他把宁家在京城的暗桩交给了苍狼,并把裴慕文托付于他……

宁浩梓脑中骤然空白,他清晰地在白辞平静无波的眼中看到自己震惊又灰败的脸色。

所有人,都被算计了啊……

寿春宫偏殿内,一注线香燃起,昏暗的房间没有点灯,晨光从紧闭的窗棂空隙透进来,给房间内的一切带来一丝亮光。

房间内的摆设典雅,长案上却放着一柄格格不入的长枪,木架边上摆放着一排逗趣的泥土捏偶,表情各异煞是有趣。长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个策马飞驰的红衣姑娘,看不清眉眼,但身姿却洒脱飒爽。

一个身影端坐在圆桌边,圆桌上放置着的一碟桂花玉雪糕,良久他擡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清新甜腻,如那人灿笑的容颜。

他不喜甜,喜甜的是她。

太子擡起手,衣袖滑落,小臂上隐约有一个齿印。眸色转为深沉,这是昨夜太子妃难耐之时咬的,清醒之后吓得差点跪地致罪。身上的异样让他有些惶乱,可这种私密之事无法诉诸于口,只能暗暗留意。

“依依,若你还在,定不会察觉不到。”微微一笑,太子轻柔地擡眼看着画中的人。

啪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分外突兀,太子眼神一寒。室内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

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向紧闭的衣柜,修长细白的手慢慢擡起。

嘭的一下,衣柜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团绿影破门而出。太子猝不及防地被撞往一边,那团绿影已飞快地滚了出来,瞬间变得修长,闪向房门。

打开,逃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没来得及窃喜,手腕已蓦地被擒住,背心被狠狠地击中。

那人仓惶地回头,一双明亮的丹凤眼映入太子的眼帘。瞳孔狠狠一颤,呼吸骤停。

手腕和后背的桎梏一松,那双眼一亮,整个人像地滚球一样滚了出去。

“殿下——”

那边匆匆跑来两个身影,看到眼前的一切失声叫了声。

那人看到来人,飞快地窜到来人身后。

太子擡头,眸中疑色一闪而过,“兰贵太妃。”

银丝满头的老妇人扶着宫女的手,宽袖遮着身后的人,笑容有丝不自然,“殿下又过来了啊……是哀家不好,管束无方,让

“诶,不是……”身后的人听后似是不满,忍不住探出头。兰贵太妃脸色一凛,回头斥道,“大胆!在太子殿/>

扶着她的宫女连忙压着那人的头,跪下磕头认错。

“殿下,”兰贵太妃擡头,便看到太子那双森冷的眸子,心头一惊,腿一软便要跌倒。

“不许你欺负太妃娘娘!”身后的人奋力挣开陈嬷嬷的手,膝行向前,张开手护着兰贵太妃。

太子俯视着眼前的人,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袖,才忍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你……是何人?”

声音嘶哑低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

那人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责难,壮着胆子掀眸看了眼,眼前的人一身月白色锦袍,俊美优雅,除了眼神怪吓人的。她定了定神,偷偷回头看了看兰贵太妃。

“孤在问你话。”太子视线落在她身后,发着抖的兰贵太妃身上。

“殿下,别吓那孩子了……”兰贵太妃颤着手搂着绿衣宫女,叹了口气,“她不是你想的那人。”

太子伸手扶起兰贵太妃,没有说话。兰贵太妃拍拍他的手,温和地朝年老的宫女道,“陈嬷嬷,你先带她下去吧。”

绿衣宫女看了看太妃,见她露出笑容,才伏跪一拜后站起来。跟着陈嬷嬷身后步下台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不期然地触及一双又冷又凶的眸子,下意识地颤了颤,她赶紧回头,感到那目光一直灼在她后背。

房间之内,一盏茶轻轻放在太子手边,兰贵太妃笑了笑,“这是太后赏的茶,还算能入口。”

太子笑着啜了口,身上已无方才的煞气,依旧温雅。

兰贵太妃出身罗家旁支,是先帝时的妃子,因无所出又跟太后关系不错,便一直留在宫中养老。因罗依岚以前入宫都是住在兰贵太妃的寝宫,太子对她印象不错。

“方才那人,是太妃的宫女?为何孤从没见过?”罗依岚走后,她在寿春宫的房间一直都留着,太子经常会到寿春宫,在她旧时的房间留一会,对寿春宫的宫人也有些记忆。

兰贵太妃叹口气,“她五年前便入宫了,说来羞愧,都是罗家造的孽。”

那人是罗家旁支三爷的外室之女,那外室还是他强抢而来的,罗三夫人发现之后又恨又怒,把她们母女赶了出去,差点便沦落街头。罗家三爷干脆地不管,外室本就体弱,幸得好心人接济才勉强熬了一年,还是撒手而去,留下孤女不被罗家认同又早已没了母家亲人。

“临安和姝儿偶然见发现了她,便求到了哀家这里。终究是罗家的孩子,哀家也不忍她流落街头,她又不愿意回罗家,便留了下来。”那孩子回罗家,估计也活不成了。兰贵太妃年轻时也颇有手段,年纪上来后反而心软了,又是临安相托,便把人收留了。

她擡眼看向若有所思的太子,叹了口气。

那人越长大,她就越心惊。只因她长得实在太像当年的罗依岚了,除了没有那抹精心调养的贵气,五官甚至眉宇间那又倔又傲的灵动也像了个十足。这样的人,留在宫里,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她早早便想好了,把人藏多几年,满了年岁便安排嫁出宫去。

“她听哀家说起依依,算起来也是她的堂姐了,才会常常偷溜过去想看看而已。惊扰了殿下,哀家替她谢罪。”终究是养了好些年,兰贵太妃也不忍心。

闻言,太子微笑着擡手扶起她,“怎能怪太妃呢,这宫人不听话,好好教便是了。”

心弦一震,兰贵太妃张了张口,还是忍下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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