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2/2)
“素秋,你见过那个姑娘吗?”阿初总觉得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很熟悉,但她确实没见过这个人。只是,阿初捂着狂跳的胸口,那人握着她手腕命脉的时候,她竟有种莫名的恐惧。
素秋细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女婢不曾见过。”
是她记错了吗?阿初摇了摇头,“罢了,走吧。”
大概是因为裴慕文先前来过,苏笙乖巧地坐在软塌上,靠着软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看到阿初时亮了亮,“阿初姐姐,你来了。”
阿初走过去,在塌边坐下,细细打量她一番才道,“笙笙,你瞧着精神好多了,但怎么脸色还是这般差。”
眼神看着清明了些,苏笙脸色却依然苍白没半分血色,难怪苏夫人愁得形于色。
苏笙清瘦的小脸扯出一抹略僵硬的笑,拉着阿初的手让她坐到身边,靠在她肩膀。阿初这时才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双手冰冷得让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笙笙,你怎么了?”
“没事的,只是,阿初姐姐,”苏笙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害怕被发现般瑟缩着身子,“我又做那种奇怪的梦了……我明明没有外出,但是,但是我梦到自己走在一个奇怪的宫殿里头,跟一个眼神很凶的人说话……姐姐,救我!”
阿初骇然瞪大了眼,“怎么会?道长不是说给你禁断了吗?”
蓦地,脑海中出现一个奇怪的图文,阿初想起关于交换魂魄那个故事。一鸣道人曾说过,被选中的阴时出生的姑娘会被献祭,随后她们便会成为容器,能容纳不同的灵魂,成为交换中枢。
阿初猛地直起身,抓过苏笙便扯开她的领口,往白嫩纤细的后颈看去。
“阿初姐姐?”苏笙吓得不轻,眸色骤然暗了暗,怯怯地靠进她怀中。
没有,她的脖子上没有图文。那本话本子上面说容器的后颈会烙上符咒。阿初整理了苏笙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胡扯道,“抱歉,笙笙,就是我想起我娘说,有些患离魂症的人后颈会发黑,我才看了看。”
“离,离魂症?你是说,我是患了离魂症吗?”苏笙一愣一愣的,看起来吓得不轻。
“没有,你后颈没有发黑啊。啊哈,估计你是日有所思,才会做噩梦。”阿初连忙否认,抱着她安慰地拍了拍,歇过这个话题,“对了,那你梦见什么了?还是那个衣摆奇怪的人吗?”
苏笙害怕地咬了咬唇,低着头摇了摇,“不是,是一个很凶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很凶地叫我快走……对了,我是走了好久的路才看到他的,路上没有房屋,很空旷,好像有很多人在远处……我不记得了,就只记得一个人很凶地骂我。”
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梦游被发现,阿初抿唇想了想,依然没有头绪,“对了,道长呢?他怎么说?”
苏笙微愕,眨眨眼偏头问道,“道长?谁?”
“就是苏大人找来给你看病的那位一鸣道人啊。”阿初狐疑地看着她,莫非苏大人没如实告知她?
“一鸣道人……哦,你说的是那位懂偏方的道长吗?他上次看过我后开了药方便离开了啊。”苏笙皱了皱鼻子,“阿初姐姐,我跟你说,那药可苦了,但喝了后确实没再做过梦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很累,又开始做梦了。”
苏笙的话让阿初懵然,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不是道长托你送信到侯府来找我的吗?”
“侯府?阿初姐姐,你是从侯府过来的吗?是去看阿染姐姐吗?”苏笙好奇地道,苍白的小脸扬起一抹笑,“我听我爹说了,她被赐婚了,我还没恭喜她呢。”
不对劲,信不是苏笙和道长给她的?阿初心下一个咯噔,脸色微变。阿染姐姐……苏笙什么时候这般叫林染了?
“姐姐,怎么了呢?”苏笙怯懦的嗓音靠近,那双冰凉的小手慢慢探向阿初。
细白的指尖动了动,阿初慢慢地擡眸,望向温柔地笑着的苏笙。不好的预感围绕,阿初眉眼微微弯起,掩去内心惊疑不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去春狩给你带了些皮毛,你定然喜欢,我让素秋送进来。”
说罢,阿初便起身去唤门外的人,手腕瞬间被抓住,身后传来苏笙轻柔的嗓音。
“姐姐不急……门外还没处理好呢。”
如意楼的雅室内,茶香缥缈,间或还有远方的琴音出来,若不是房内三人脸色都凝重,还真是个不错的休闲之地。
顾思衡眸色微暗地看着被林晖丢在桌面上的箭,沉声道,“这不是赛鲁宁的箭。”
春狩时,工部统一给所有人配置了弓箭,个别人会用上自己惯用的弓,如他,但不会用自己的箭。这也是防止有人盗用自己的箭来伤人,算计陷害。但戎羌贵族配的箭是跟大齐臣民用的不一样,原因也是怕他们趁乱搞事情。
白辞丢出另一根箭,“这是第一次射向初宝的箭,确实是赛鲁宁的配箭。只是后来那支……”
“你意思是,有人想趁乱对初宝下手?”林晖摸着下巴猜测,“七公主吗?”
意有所指地瞟了顾思衡一眼,对方挑眉回他一个无辜又正经的眼神,林晖切了一声。
那天白辞是打算留着证据锤死赛鲁宁这蠢货,顺手折了收起来。当时情急,白辞也没想太多,只是事后发现这两支箭头不一样,便留了心眼。那天之后,阿初就没再去猎场了,反而跟着长宁书院的友人一直在一起。“后面几天我被将军叫去狩猎,无法细查。”
“若是七公主,她今日开始会自顾不暇。若是其他人……”顾思衡扬起唇角,莫名的阴森。
“先查一下吧,那丫头能惹的事不多。”林晖想了想,庆幸长宁书院的防护还算不错,只要回去进学至少安全无虞。看白辞拿着箭头研究,他也懒得插手,转头看向顾思衡,“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
顾思衡神情略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林晖不明所以地接过,纸上面列了一堆名画和墨砚,“咦,这个春树秋霜图是我姨父的最爱,一直在打听真迹所在……”
等等,林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擡头看向对面眉宇间已有一抹自厌的人,“你这是打算讨好我姨父,准备叫我一声大哥?”
顾思衡动作一僵,前者他甘之如饴,只这后者他真的……阴恻恻的眼神如刀般割向咧出邪气笑容的林晖,极力控制不把拳头和长剑往他那张难掩得瑟的脸上砸去。
“啧啧啧,顾渊啊顾渊,你也有今天。”林晖一扫心底的郁闷,这天下为女人心烦的人不仅仅是他,连一向善于伪装沉稳老成的顾思衡也不过如此。林晖也好奇了,“说起来,你是何时看上她的?”
林晖自己是赐婚的,没有选择,为了这辈子顺心些只好了解妻子。但顾思衡不同,阿初跟他可以是毫无交杂的,她姿色虽不错但也达不到见色起意的地步……至少在他发觉之前,顾思衡看向阿初的目光已是不一样。
旁人也就罢了,他打小跟这人厮混,在彼此面前几乎毫无隐藏,只一眼林晖就能看出这人自己都还没觉察的心思。
顾思衡叹口气,把郁色抹去,语带狠意,“我若知晓,必不会让自己处于此等境地。”
心绪被她牵动,喜怒哀乐以及担忧失控都源于她,这种心系一人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好受,开始的时候甚至抗拒。若能早知这地步,他必定把那人列为禁忌,甚至在动心前下狠手抹除……
只是如今,她是他心之所向,她的心想要占据,她的人也想要完全拥有,只有把她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方能心安。
“唉,情之一字果然可怕。”林晖有感而发。他羡慕顾思衡说着狠话但眼中掩不去的情意,他不知道跟妻子之间算不算有情,但他很确定此生不会对妻子有这样的心思。
为情所困的男人才可怕……白辞瞥了眼两个神色各异的男人,默默地竖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把弄着手中的箭,白辞一个用力,箭头跟箭身分离,箭头的底部一个细微的印记印入眼帘。白辞脸色微变,脑中一空。
“这……是镇远军的箭……”
蓦地,一抹极浅的血腥味闯入,三人眼神顿时一凛。
下一瞬,一名身穿黑色劲装,长相倾国倾城的高挑男子抱着娇小的姑娘从窗外跃进,精致的眉眼尽染杀气,语气急促地道,“世子,出事了!”
“红莲?”林晖脸色大变,“大黑,怎么回事?”
“染姑娘派人传话说初姑娘收了道长的信去了苏府,但道长恰好跟我一起密查舒丽娘的事,根本没有写过信。属下赶去苏府,在房中发现伤重的红莲和昏迷的苏姑娘,初姑娘她……不见踪影。”墨玉放下怀中一身血的红莲,沉着一张美颜道。
顾思衡眸底掠过一抹狠戾,快步走到窗前,对外比了个手势,隐于暗处的人开始动作。
林晖从腰带中掏出一颗药丸让红莲服下,仿佛没有看到顾思衡的动作。白辞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得不轻,还中了毒,但还好没伤到要害,对方若不是身手不俗,便是让红莲意料不到的人。”
红莲是林晖精心调教的暗卫,后续又被阿初亲自训练过,能让她伤成这样,还带走了阿初,对方定有过人之处。
片刻后,红莲颤动着睫毛,费力地张开眼,不等林晖询问便急切地开口,“世子……苏姑娘……对我们姑娘出手……”
林晖等人骇然,顾思衡与白辞极快地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墨玉明明说苏笙昏迷了,那么带走阿初的,是谁?
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何时开始阴暗起来,太阳被云层覆盖,略带躁意的风开始变得清劲,带着春末最后一抹凉意拂过,风力逐渐大了起来。
暴风骤雨,似是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