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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恩寺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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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脸色煞白,明亮的黑眸满是劫后余生的仓惶,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靠在他怀中的身子颤抖得不能自已,嫩白的颈上五指印暗红犯黑,狼狈不堪。

顾思衡握紧手中的长剑,眼底掠过冷戾,森冷的杀意蔓延。

没等他们平复,锋利的白光晃入眼角,阿初黑眸圆睁,手已擡起挡在他视线盲区。同一时间,顾思衡以掌风带着她旋身退回。

温热的血飞溅,顾思衡颊边一热,低头一看,姑娘粉色的宽袖已破,上好的绸缎染上深浅不一的红。指尖轻触颊边,粘稠的触觉与眼前姑娘吃痛又倔强的表情冲击着他的冷静,顾思衡擡头看向僧人,肃杀流转在眸中。

觉察到来人的杀意,僧人眼神一凛,飞快地探手到唇边,一声呼啸后,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

阿初被扶着站起来,惊惧地抓紧了顾思衡的袖子,嘶哑地低语,“顾渊,我怕……”

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但她是第一次感受到害怕。有种久违的莫名其妙的恐惧,仿佛从灵魂最深处开始破土而出,须臾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知。怎么试图压抑都无补于事。

“别怕。”温润依旧的嗓音平稳有力,阿初愣愣地擡头,只见他低着头看她,尽是安抚。

凌乱的心跳奇异地缓下来,阿初用力捏了捏他的衣袖,慢慢放开,“你……当心。”

顾思衡扫过她的袖子,擡手揉了揉她的发,“乖,初宝,闭眼。”

阿初看了看四周,敌人看他们如看着笼中挣扎的猎物,俊秀的男子手持长剑立于她身前,护着她慢慢退到死角位。一袭墨黑的锦袍衬得身姿如松,高束的马尾飞扬,背影依旧熟悉,但那身凛然的杀气却平添一丝陌生的狂狷。

“初宝?”没有回头,顾思衡仿佛知道她的打量般,轻轻地唤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森冷。

阿初顿了一下,乖乖地闭上眼,“我,我闭眼了。”

“真乖……”

他呢喃般的话犹在耳边,整个院子的空气却骤然动了起来。

视觉关闭后,听力与嗅觉更加的灵敏,刀剑交接的声响,人的哀鸣痛叫,地藏香的香气中迅速地混进了浓重的血腥味。某些液体溅落在她脚边,敲出沉重的声响,绣花鞋的鞋尖隐约被触碰,却又极快地失去那莫名的触感。颤抖的脚步微微后退,脚下便仿佛碰到了什么,还有他人的惨叫,吓得阿初低叫了一下,马上又捂住口,生怕拖累了自己人。

“初宝,把耳朵捂上。”

微喘着的声音低哑,不复平日的温润,仿佛极了压制着什么,危险而森然。

阿初用力地捂着耳,那些兵器切割□□的声响远去,手臂火辣辣的痛越发明显,她能感到有些东西一直从她小臂流出滴落,不合时宜的委屈翻涌。她努力地想着其他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脑海却不自觉的浮现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面。

交错的树影,狠厉的银光,溅上树干的鲜血,视线定格在墨衣少年俊美而危险的面容上。手执长剑毫不犹豫地横劈,飞甩的头颅带着还温热的血四溅。

有人……在叫她……

快逃!

猛地挣开眼,视线毫无防备地触及一地血染的人,倒抽的那口气还没吸完,脑海一阵尖锐的剧痛。眼前的画面迅速转变。

红衣的少年扑倒在地上,竭尽全力地吼道,快逃!惊惧的少女转身飞快地逃离,回首之时,少年墨色劲装信步闲庭般向她而来,长剑微垂,一道道血流经剑刃,滴落在带着芳草气息的地上。

逃不掉……为什么?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杀她——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妖孽,为什么要杀她!

“阿初!”熟悉的嗓音划破一切传来,眼前的画面碎裂。阿初蓦地清醒,双眼已被温热的手掌捂上。

“初宝乖,别看。”耳边的嗓音低哑,却奇异地抚平了她的惊恐。

“顾大人!”白辞惊叫。

随着耳边一声闷响,身前的人身躯一震,呼吸顿时急促,捂着她双眼的手错开划过她脸,抹上了些许温热的液体。

眼前蹙眉难言痛楚的面容与那个朝她而来的少年重叠,阿初神魂俱颤,眼泪挣扎着跌出眼眶。

【快逃——他是来杀你的!】

蓦地,脑海里清晰地出现那个凄厉的嗓音。阿初仿佛被冰冷的恐惧淹没,紧绷在灵魂里的弦骤然断裂。

“不要——”她突然剧烈地挣扎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脚步踉跄地转身跑了。

“初宝!”顾思衡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反应极快地旋身险险地避过偷袭者的刀锋。后背的伤痛得火辣,他却顾不得,翻滚着跃起。

“快去追!这里交给我!”白辞挥舞着从药架子上抽出的木棒,以雷霆气势杀出一条路。顾思衡砍翻一名杀手,追着阿初的方向去了。

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

阿初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只是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不停地回荡着,催促她快跑。

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血从长剑上滴落的声响分外清晰。一滴一滴的,如同那人越来越近的脚步。

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脚下一绊,她整个人往前摔倒,手心和膝盖都一阵钻心的痛,连头上的发髻都散了,一根玉簪跌落在她手边。

“初宝!”焦急的嗓音从后面传来。下一瞬,她的腰被人锁住,整个人被扶起,后背贴进炙热的胸膛。

“没事了,别怕……”浓重的呼吸从她耳根拂过,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着她,似是要给她最安心的安抚。

【别怕,不会很痛的……】

“我在,没事的……”

【我在……】

“不要……”

很多画面充斥在脑中,阿初已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浑身颤抖不停,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东西。

“初宝?”顾思衡眉头紧蹙,怀中人不对劲的反应不像是惊吓过度,松了手把人转过来,入目的面容一片苍白,黑眸迷蒙却平静,无星无月,干涸如枯井。“初……唔!”

胸膛剧痛,顾思衡难以置信地瞳孔颤动,视线一寸一寸下移,细白沾血的手,紧紧握着玉簪的头。半支簪身,又快又恨地插进他胸膛之上。

“顾……渊?”他难掩痛苦的面容抽紧,阿初愣愣地看着他,纷乱的理智逐渐回笼,握着玉簪的手慢慢松开,黑眸微睁,所有的记忆如同脱闸而出的洪水,疯涌而出。

不要——阿初唇微动,不知道是呐喊还是哭叫,她猛地捂着痛得快要裂开的脑瓜,意识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顾思衡把软倒的人捞进怀中,垂下头,整个人无力动弹。

追赶而至的两个黑袍男子对望一眼,抽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了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树林中,白辞沿着血迹一直跑,眼前的场面让身经百战的他也忍不住胃部一阵翻滚。擡手捂着鼻子,白辞踢开地上的残肢,难得调侃,“真是想不到一向温文有礼的顾大人也有出手这般狠辣的……谁伤的?”

横抱着昏迷姑娘的人慢慢回身,森冷的俊容一片的冷漠,残余的暴戾杀气萦绕,墨色的锦袍已被熏染一块块的暗红,他左边的肩窝下方,犹插着一根玉簪,鲜血直流,染红了怀中姑娘的脸颊。

闻言,顾思衡冷冷地看了白辞一眼,目光凌厉森寒。白辞张了张唇,说不出那个名字,难得颤抖着手指了指他怀中的姑娘。

不会吧……那个位置,再往下一点点,就足以干掉他了……白辞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思衡没理会他的反应,径直抱着人越过他大步离开。白辞一愣,看了看脚边血淋淋的人头,呕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等下,顾大人,现场怎么办?你倒是说一下啊……”

天色已然全暗,细微的雨丝从天幕降下,雨势慢慢变大,把原本就凌乱的地面洗刷得一片的红。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衙门特有的哨声交错着人声往院子和其后的树林而去。

未几,惊惧的叫声和个别呕吐声从那边传了开来,这一切,很快被淅沥的冷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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