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2/2)
林染尚能保持清醒,一看清是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初宝……唔!”
委屈还没说出口,嘴里已被阿初塞了一颗药丸,朦胧的杏目愣愣地看着表情严肃的人。
“噎!”
坚决得如同军令,林染想也不想地把药丸吞下,才呐呐地问,“这是什么呀。”
“小白送的万什么丹,说是漠北一个奇怪的部落给的,那个族长笃定地说能解世间所有的毒。”阿初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白辞不打诳语,既然他说能解所有毒,那就一定可以。
林染呆呆地点头,只觉得方才焚心的灼热确实有所减缓。
“她说得,该不会是楼兰一族的瑰宝……万心丹吧?”卫凌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思衡。
“大概吧。”顾思衡不在乎地耸肩。
不是吧?百年才出一颗的珍品,就这样拿来解这小小的春情薄?卫凌心疼得想要捶胸,他曾千金都求不来的万心丹,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拿去塞另一个小姑娘的嘴?春情薄的解药他身上就有好几种好吧!
“怎么回事?”顾思衡懒得理会卫凌的纠结,朝一边存在感不强的男子问。
阿初才想起这么一个人,连忙看向那边,只见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男子面貌平凡得毫无特征,表情更是一片漠然。
“公子,属下是在花房那边找到人的,当时已中了春情薄,林姑娘看着不太清醒了,属下怕误事,只能先把人带走。”男子顿了一下,“属下走的时候,看到六皇子往那边而去,脚步虚浮,似是醉酒了。”
“六皇子?”顾思衡与卫凌对望一眼,眼中同样的凝重。
“你怎么中的招?”阿初低头问靠在她怀中调息的林染。
林染此时脸色还没褪去绯红,神色残存惊恐,“是司马烟,她说要跟我赔罪,缠着我敬酒。我怕有诈,便偷偷倒了……然后,她不小心碰倒了我的茶盏,我便去更衣了……对了,我还带着海棠的,她怎样了?”
林染对方才的事也没记得很清晰,只知道到了更衣的房间后换过了衣服,便开始头晕发热,连唤海棠都发不出声。再清醒时,她人已躺在花房的床铺中,手脚虚软无力。
林染并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无奈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只能惊惧地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想起了这些,林染不自觉地颤抖,双手抱着自己。
“司马烟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是要进六皇子府当侧妃的吗?”阿初不解,“而且比起你,她更恨我才对吧。”
毕竟,是她拆了司马烟的台子,让她在宋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了丑。
脑海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阿初回望一眼顾思衡,他大概也想到了,轻轻点头。
司马烟是想要一箭双雕?造实她与顾思衡的私会,同时让林染身败名裂?
“我……后来又跟她碰上了,没忍住……与她有了些……口角。”林染低着头,吞吞吐吐的样子掩不住的心虚。
阿初气得一掌拍在她后脑门上,“难怪都说人的灾难八成是自找的,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呀?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谁让她一直纠缠,处处挑衅……”林染也回过神,知道自己鲁莽,弱弱地反驳。
阿初简直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该感动她仗义,对付司马烟的办法有上千种,林染怎么就用了最打眼的笨招呢?“这事过后让姨母好好教……但司马烟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事要是成了,林染就是身败名裂了也肯定要进六皇子府,而且凭她的家世一个侧妃跑不了。司马烟不是准备要当侧妃吗?还特地给自己弄个竞争对手?
阿初疑惑地回头,下意识地看向顾思衡。
“司马家可不止她一个姑娘。”顾思衡想了想,提醒道,“而且,六皇子妃曾是长宁书院的学生。”
虽不是同一届,但长宁书院的学生素来对内团结,司马烟鲁莽开罪了这一届的几个学生,六皇子妃就算是看在师长的份上也不喜这种人进府。
“所以,因为跟我们的矛盾导致她失了侧妃这个机会?”这样的话报复也合理,但阿初总觉得不对劲。“六皇子……他知情吗?”
方才那人说最后看到六皇子走向花房,但看着像是醉酒了。可若他不知情,司马烟会这般大胆算计当朝皇子吗?
“诸位,容我提醒,如果司马烟还不知情计划被打乱,如今花房那边应当很是热闹。你们还打算在这边猜谜吗?”卫凌越听越觉得问题不仅仅是小姑娘们的矛盾,若六皇子在他家宴会出了什么问题,怕是会受牵连,他得先做些准备。
阿初猛地跳起来,“对哦,我们得赶过去,不然司马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你还能走吗?”
林染点点头,她的力气已恢复了大半,灼热也褪去了。
“请问,你有看到一个及我肩膀高的小姑娘吗?”阿初朝那边沉默的男子问道。
男子看了一眼顾思衡,见他微微点头后才回道,“她去正院那边了。”
那小姑娘身手不错,未知敌友时两人交过手,不过她很快便发现自己也是来救人的,非常爽快地配合他。
“那就是大姨母已知情了,我们快走。”阿初扶着林染,飞快地整理一下她头上的发饰。
“你们小心些,从兰苑过去,那边下人会多些,看到黄衣的丫鬟就让她们带你们过去。黄衣的是长公主院中伺候的大丫鬟。”卫凌提醒道。
“路上小心。”顾思衡本想跟上去,但考虑到那边六皇子及针对他的暗算,只能作罢。这个算计,他得好好回报一番才行。
阿初点点头,朝两人福了福身,便带着林染离开,赶去花房那边。
“啧啧,这望穿秋水的眼神啊……”卫凌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与其调侃我,还不如想想这事怎么解决。”顾思衡坐下把玩着阿初方才的茶杯,眼神平和清冷。
“这六皇子,是打算对定安侯府出手?”卫凌没趣地嗤了声,这家伙翻脸还真快。
“太子除夕这一病,倒是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顾思衡沉吟了一下,“太子素来体弱,六皇子这几年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居然拉拢了不少朝臣。”
“太子是体弱,但弱冠以后也很少这般大病了。这里头没沈昭仪的手笔谁信?”卫凌冷哼,前淑妃才降为才人几年,如今又爬上了昭仪之位,真是手段了得啊。“都说天家无父子,今上明知道有内情,还重拿轻放的,真是……”
“休要胡说。”顾思衡冷冷擡眸,打断了他越界的话,“沈昭仪……毕竟是跟先皇后一起进宫的旧人,又是两朝元老的嫡女,陛下没证据也不能轻易定罪。更何况,这事……没那么简单。太子那场病……不像是药物所致。”
除夕之夜,大齐太子突发疾病,一度昏迷不醒,还差点误了年初一的祭祀,这事只有少数人知情。
“不是药物?那是什么?”卫凌皱眉,看向微阖眼帘的好友。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触还带着微热的茶杯,顾思衡垂眸看着茶杯边沿残留的微红口脂,轻柔地道,“是啊……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