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2/2)
阿初指尖敲着书案,脑海里不期然想起林染见到秦天赐时欲语还休的眼神,“也许,他是怕秦天赐将来发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对了,你知道白鹭书院什么时候开始放假吗?”
“跟长宁书院差不多。”长宁书院虽是女子学院,但为了美名,各种制度跟正规书院是差不多的。红莲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学子们一般都会留在书院多些时日,一是与同窗交流促进学问,二是男子不需打理庶务晚些回府也无碍。世子问姑娘是否要派人去保护小公子。”
云一诺跟阿初的情况不同,他不需要帮忙准备府中过年的繁琐事宜,就连同窗和夫子等人的年礼都是刘氏和阿初替他准备的。就算他在书院留到过年前几天再回府也没问题,但阿初不行,她年底回家比在书院更忙碌。
“他年岁还小,这些倒也不急。如今秦天赐跟林家关系未明,他夹在中间反而不太好。”当秦天赐的受气包她会心疼,给秦天赐说好话脱罪她会生气。阿初沉吟一下,心头便有了主意。“告诉大哥不需再派人过去了,我考核后便处理掉这事。”
红莲点头应下,事关云家的小公子,就算是世子也不能越过云家的人来处理,就如姑娘方才打算把染姑娘的事交给世子处理一样。
“苏笙那边确定无异了?”阿初方才已得到苏笙平安回到家中的消息,只是好奇她的情况。
“苏姑娘回府后便睡过去了,我看今早醒来精神还行。只是顾家派了人守在苏府,我不敢靠太近观察。”红莲昨夜也是目睹了苏笙的奇怪,但苏府有其他人在巡查,她怕暴露行踪给主子惹麻烦。
“罢了,她本人平安就行。我要的在她那也问不出什么。”指尖轻敲在书案上,阿初轻喃道。
红莲细眉一挑,心念急转,“那道长的行踪还需要蓝宇那边查吗?”
“随他吧,能查到最好,不行……那就让他自己出来吧。”阿初轻声道,脸上露出长辈都很喜欢的乖巧笑容。
“是。”红莲接过信函,开始同情那些把她家姑娘惹急的人了。
等人消失后,阿初伸了个懒腰,开始研究明日围棋对弈的对手习惯。
放下杂事后,阿初便全身心投入到考核前的准备中。
长宁书院的年度考核基本每个课程的内容都有,不像科举那种综合性,而是针对所有学过的内容进行温故知新。对阿初而言,最难的估计就是针对指定的物品即兴赋诗,毕竟底蕴比不过从小就精心培养的京城贵女,倒是下棋及习射阿初能努力跻身前三。
把手边的棋谱都翻过后,阿初意犹未尽,想起藏书阁还有一些以奇著称的棋谱,便打算再去找来看看,顺便借几本书休假的闲时看。
“初丫头,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不好好休息?”
才刚到藏书楼门口,便看到李夫子捧着一堆账册从内堂出来,阿初敛衽行礼,想要接过他手中的书册被拒后才慢悠悠地道,“已无大碍,谢夫子关心。只是想着明日便是考核,想去藏书阁看看,夫子这是又要算账了?”
“之前的账册已经理得差不多了,这些是书院今年的账册,早有人梳理过,如今不过递上去审核罢了。”长宁书院的经济来源还是朝廷开支,每年都要上交一些账册以申请下一年的拨款。不过这种也算是政事了,李夫子不欲跟学生细说。
“说起来,如今我们算术课程已知道经世务,类万物了,不知道明年能否通神明,顺性命?”阿初想起第一课时李夫子训她的话,不由得笑着问。
李夫子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回道,“要想通神明,顺性命,光看《数书九章》还不能。你要不趁着书院休息抄几遍易经看看?”
阿初笑容一收,忍下翻白眼的欲望,“十动然拒。”
“何意?”莫名其妙的话让李夫子不解。
“十分心动然而拒绝。”开玩笑,上万字啊,真当她爱好抄书吗?阿初敬谢不敏,“易经深奥,学生理解无能。”
这种说词让李夫子失笑,学生好学李夫子还是鼓励的,“这样,长宁书院以前有一位学生热衷于卜卦,在学期间几乎把易经翻烂,还留了不少手稿在藏书阁中。你若有兴趣可以翻查。”
“真的?”居然有这等好事?阿初其实对卜卦兴趣一般,三条和道长擅长此道,但他们也很少摆六爻卦,像是有什么禁忌。但只要是人,都会对预测吉凶命运有极大的探索欲,阿初也不例外,只是天赋有限很难理解罢了。如今有前人做了解说,那当然是极好。
谢过李夫子后,阿初便进了藏书楼内,直奔前辈们留下的手稿。
跟后世鼓励研究前人想法不一样,长宁书院的学生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性子也比较高傲不会去深究别人的记录,很少有人像阿初这样专门去看前人的手劄。
因非珍贵的藏书,这些手稿也没有人去整理,各种类别内容混杂,要想找什么只能一本本打开查看。
忽然,一本封面有些破旧的书册底下露了出来,以篆书写着的再生缘三个字让阿初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故事,不禁抽出来。“居然还有话本子?是放错地方了吗?”
翻开一看,里头是以簪花小楷抄写的手稿,但内容却并非什么严谨的学术类书册,反而是一些惊奇志怪故事。翻了两页,空白的扉页上,借尸还魂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心脏宛如被电流接通般骤然猛跳,阿初猛地擡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细白的手指巍颤颤地翻页。
书中措辞不算华丽,讲述书生与女鬼生情,富家小姐枉死后书生找来道士让女鬼借尸还魂到小姐身上再续前缘的故事。情节紧凑,还配了一些诡异的图案来解说,整个故事不算离奇,那些图案却让阿初看的心惊胆战。
指尖划过那些繁琐的图文,潦草的字符竟有几分眼熟。阿初下意识抓紧了衣襟,藏在里头的玉佩隔着冬衣摸不出模样。
故事很快结束,又是一个空白的扉页,只有四个大字,换脸再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冷风,忽然吹起了她的裙角,阿初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仓惶的大眼回望着空无一人的藏书阁。
点了一盏如豆黄灯的藏书阁内一如往日的宁静,只有外头细碎的说话声和姑娘们轻柔的笑语隐约传了进来,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萦绕不去。
噎了噎口水,阿初伸手搓了搓有点发凉的手臂,飞快地把书册夹在几本棋谱里抱起便提着裙子下了楼。
微弱的灯火晃了晃,一抹身影掠过书架子,罗裙之下,精致的镶珠绣花鞋若隐若现。
为期一天半的考核很快便过去了。
考核过后,长宁书院的年假就开始了。尽管只有寥寥无几的人选择离开京城,像罗依彤便启程去蜀中的外祖家,京中的各人也很快投入到年底的各种准备中,跟着自家女性长辈学习管家技能,也为年末各家宴会做最后的准备。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阿初便跑了一趟苏府,见苏笙虽然精神还很颓靡,但脸上已经开始有点血色,说话都有了力气,她也就放心来,撸起袖子把心底列好的事务逐一处理掉。
云易年底公务越发忙碌,朝中比较大型的祭祀活动及年末年初的庆典都需要亲自过问安排。作为家中长女,阿初少不得被刘氏抓去帮忙年底算账,还得抽空量身裁衣,准备各家年礼,还有司州云家本家的各种问候礼节。
而在准备长辈年礼的时候,阿初有感不能承欢祖父母膝下,跟母亲诉说了为人孙辈的遗憾,母女二人忆及祖父母对她们的偏爱和信任又是一阵眼红,泪意盈盈。
不到一天,比阿初空闲的云一诺毫无反抗余地地被其他三位至亲外派作为代表去给祖父母贺年了,天还没亮便带着护卫等离京远赴云家的老家司州。
笑容温柔得如水般沁人心的阿初挥着小手绢送别依依不舍的亲弟,挽着亲娘撒了好一会儿的娇,心满意足地翘掉了见庄头仆妇等行程。
此刻,被大刘氏亲自下令拘在自己院子里的林染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