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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道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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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无奈地摇摇头,对顾思衡歉意地笑了笑,“这位是一鸣道人,在漠北时救过大哥和我,是我们两家的恩人。”

“三条大师的家人?”顾思衡想起早前在大正寺查案曾听她说过。

他还记得这个?阿初愕了一下,“对的,不过……”

“别提那小子,老夫跟他已断绝关系了!”一鸣道人就着酒壶喝了口,还来不及品尝便急急地开口反驳,“他爱跟秃头就跟秃头姓去,老夫不稀罕!”

“又来了……”要不是此刻翻白眼有点毁形象,阿初真的会送他几个,“明儿见到三条你这话可别说不出口。”

阿初也不想打击他,自从三条皈依佛门,已经不用原本姓名了,压根不存在跟谁姓的问题。

“你,你到底站哪的?”一鸣道人心酸了,辛辛苦苦跟阎王作对扯回来的丫头居然不向着他,“小子,你评评理,这像话吗?”

“前辈,她是关心你。”顾思衡知道贸然介入他们谈话有点失礼,但眼下不出声好像也不成,再说,他也不忍她被误会。

“她哪是关心,她这是学坏了……”一鸣道人咬了口鸡肉,口齿不清地抱怨。“对了,你是?”

“都怪你打断我……”阿初拍额,赶紧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顾太傅家的公子。”

“顾是之的儿子?”一鸣道人一愣,擡头打量了他半响,说了声,“长得像你娘。”

“前辈认识家父家母?”顾思衡微微一惊,他从没听过父母跟一个道长认识。

一鸣道人微垂着眼帘,仿佛专注在鸡腿上。眼前男子温润俊秀的面容跟当年惨白的女子重叠,还有那抛弃稳重与信仰跪在他面前痛哭的男人……

“不认识,你父亲的大名在大齐谁没听过。”一鸣道人含糊地道。

阿初看了看他,又瞄了眼顾思衡,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果然,熟人局有外人在就是不太放松。正想找个由头带人离去,嘭的一下巨响,漆黑的夜空忽然迸发出灿烂的花火。

“天啊,居然还放烟火,劳民伤财啊。”一鸣道人心疼地道,这要是折为现钱,他何须入京?

“哈哈,毕竟是喜事嘛。”阿初两人站在大门外擡望,有点疑惑,“京中可以这样燃放吗?”

“报备过便可。这次是陛下恩赐,说是庆贺林世子大婚,也是为了给漠北回来的将领看看他们守护的大齐繁华一面。”顾思衡解释道。

这体面算是另一种补偿吗?阿初知道,林晖短时间内想要再回漠北很难,除非外敌再袭。还好,当年云易和林晖便已有觉悟,有些布局早已有准备。

“这些深意真烦……”还好她不是男子,不需要深度思考这些人的想法。她还是继续她躺平的人生吧。

“你们京城的人,成个亲还这么折腾。烟火有什么稀罕的,初宝,你将来要是嫁人,老夫给你布个阵,保管让你终身难忘。”自家臭小子当了和尚,一鸣道人对小辈成亲便有诡异的想法,例如百鬼送嫁之类的。

熟知他性情的阿初敬谢不敏地摆手拒绝,她才不需要这种诡异的仪式。这个年代的烟火跟她曾看过的科技狠活比是小儿科了点,她也不觉得激动,只是京中应该有不少女子都羡慕今晚的新娘子吧。

“成个亲还挺累的。”阿初有感而发。

“成家立业,成了家,人才长大。”一鸣道人喝得脸颊都红了,难得说了句长辈的词。

“一定要长大吗?”阿初不解地问,“一日之间,明明什么事都要家里人张罗的姑娘,成个亲就变成别人家的新妇,别人的妻子,儿媳妇,主母……”

这话在场的两位男子还真理解不了,在他们的认知里,男子冠发,女子及笄,便是成人,娶妻嫁人便要立起来。男子负担起一家的重担,女子掌起后宅安稳,千百年来均是如此。

阿初微微叹口气,若可以选她真的不想嫁人,她甚至不想去爱一个陌生人。多少故事里天真无邪的女主,在经历情爱后都面目全非,就算是幸福结尾,那眉眼都不复当初纯真。

现在她的家庭和生活都很安稳,很闲适,那些没日没夜忙碌的日子就像遥远的梦。但那种紧迫的感觉,胸口锐痛的绝望,偶尔还是会萦绕心头,她只想延续目前的安宁,然而现实却不让她止步。

“人长大还挺麻烦的。”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人长大还挺麻烦的。】

甜糯的嗓音回荡在耳边,顾思衡低头看着不自觉蹙着眉头的姑娘,眼底流转意味不明的异色。

“是麻烦,但前路未知,携手共进,人生才有趣。”顾思衡轻声道,烟火影脸上,给眼角染了几分红,一时间竟有些妖魅。

“是吗?”阿初不以为然,她倒是想要一眼到头的宽敞大路,按部就班就可以稳稳当当,年轻时健健康康地四处走走体验人生,老了在舒适的床上儿孙围绕地死去。

那些前途未知,结果全凭别人决定的日子她一点都不喜欢。像林晖,他想娶什么样的人阿初很清楚,但一道赐婚圣旨,他也得熄了一切想法,老老实实去背那些诗词,欢欢喜喜把人娶进来。

阿初觉得自己的身份估计不会有赐婚,但成为别人的妻子,别家的主母有什么好?她看过自己的嫁妆单子,连将来入土的棺木都是她爹娘为她精心准备的,嫁人能给她什么好处?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悲观,阿初连忙甩开这些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想法,回头看过去,瞬间怒了,连平静的黑眸也冒火,“老头,清醒点,别把那些符咒拿出来烧啊!”

一鸣道人兴致勃勃地放出一条火龙吓得顾思衡脸色微变后,阿初她后悔了,就知道应该把顾思衡请走!

镇远将军府。

今夜的主人去赴喜宴,好不容易热闹了一些的后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客房的大门打开,一袭白衣的年轻人沉思良久,才把黑子放在棋盘上。

“今日他大喜,连宁浩梓都少见地去道贺了,你居然连门都不打算出?”坐在年轻人对面僧人面色平和沉静,赫然是大正寺的三条大师。

年轻人闻言擡头,清秀不起眼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让过于安宁的眉眼多了几分生气,“我要是去了,难保他不会弃了新娘子冲我提刀而来。”

三条想了想,确实有可能,失笑道,“你们的恩怨还真是……一言难尽。”

“没想到他居然娶妻了……你说,要不是圣旨赐婚,他怎么可能有人要?”年轻人想起旧事,撇了撇唇,“也难为那王家姑娘了。”

“羡慕?”三条挑眉,下了一枚白子。

年轻人手中的黑子都颤了颤,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你一个杀戒尽犯的人还敢亵渎我佛?”三条蹙眉,语气讽刺地道。

年轻人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有事才耽误了回归佛门的时间么?”

三条闻言,想起他的这个事,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吟半刻,“这事……要告诉她么?”

“要是不说,过后我们会很惨吧……”年轻人摸着下巴想了想,“再说,我这次在漠北宁家的后院,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人……哦对了,我在漠北时听红莲说有人在查她的事?”

“她还能有什么好查的……”三条想起好友的过往,心下一悬,随即想到消息来源,“红莲知道的话,林晖那厮会处理。说说你那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你应该也有听过,她……”

客院之外,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瞬间擡头对望一眼。

脚步声一路从外院到客院。迈进拱形的院门,胡成大步走进院子里,一眼便看到其中一间客房的门没关,搔着后颈走了进去,“还没歇息?你可用了晚膳?”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晚宴不是才开始没多久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幸好老子走得快,那些武将个个都像没喝过酒般,连将军都有人敢灌酒。”胡成也是佩服那些人的胆子,灌酒的那些还不尽是跟林家关系好的,看来镇远军也有不少人对将军虎视眈眈啊。不厚道地想着,胡成掏出怀中的酒壶,“给,京中有名的碧海酿,千金难求啊,林晖这小子也是大方。”

年轻人愣了一下,“我不喝……”

“杀戒都犯了,还守这酒戒作甚?”胡成一撩下摆坐在他对面,瞧了眼桌面的棋盘,边翻出酒杯边问,“诶,你在跟谁下棋?”

“就自己下着玩罢了。”年轻人无奈地接过杯子,看着杯中微漾的液体失笑。

胡成搞不懂眼前这人脑子想什么,就算两人一路从小兵奋斗上来,算得上生死之交了,他还是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

他从佛门出来,喜素,擅棋,生活规律得像和尚,哦不对,他本就是个和尚,但下战场又能杀人不眨眼,凭着一腔孤勇入了宁将军的眼,从此步步高升。如今大战已休,正常人都应该享受一下,他却一心想要回归佛门去念经……这回要不是将军坚持,胡成估计他还不肯进京呢。

只希望真如将军所愿,等他看过自己奋勇守护的繁华,能对红尘起一丝眷恋。

年轻人不明他骤起的关爱,偏了偏头,“你也要下棋吗?”

“滚犊子!”谁不知道他大字都不识两个,还下棋?胡成笑着捶过去,碰了一下杯,“喝酒喝酒。”

门外的烟火漫天,映照着京城的夜空,年轻人仰头看了一眼,笑意浮现眼底。

“终是盛世,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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