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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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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差不多了,我和侯爷选了两家,我想着先查查他们的品性再定。”大刘氏自己就吃了婚事的亏,二十多年来几乎没多少省心的日子,她只希望女儿能得良人,安逸地过这一生。“我如今啊,就愁染儿这事了,偏她还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真真愁煞人了。”

“她们姐妹都这调子,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刘氏想起自己女儿也是头疼。阿初倒不是对亲事抗拒,就是太配合了,一点害羞模样都没有,搞得她怀疑女儿会不会不清楚成亲意味着什么。

“说来,晖儿与初儿自幼相识,若不是……”大刘氏还是觉得遗憾,阿初从小就极有长辈缘,而且性子和顺乖巧,人又聪明,从小与她亲近,若能嫁进来她该多舒心。

“还没恭喜大姐,得一佳妇。”林晖去岁回来后便被今上赐婚,未婚妻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又是王相的嫡长女,刘氏虽有点可惜但也衷心替他高兴,“传闻这位王家小姐恭顺贤淑,又素有才名,是个不错的孩子。等她进了门,给你生几个孙儿,府里就热闹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大刘氏笑着道。儿媳只要品行过关,儿子喜欢就行,其他的,进了门慢慢调教便是。

姐妹两边喝茶边讨论着京中各家的关系,明顺堂一派的温馨和乐。

离了正院,林染便拉着阿初往自己的院子去,两个丫鬟在后面快要跟不上了。

“表姑娘,你慢点,当心脚下。”阿初穿着宽袖的衣裙,随着疾走衣袂飘扬,纤细的背影看着踉踉跄跄的,素秋跟在后面看得心惊不已,生怕自家姑娘被拖倒。

林染直把阿初拉到凉亭里才放开,随手扯过一边的蟹爪菊,嘟着嘴掰着。清丽的面容有几分纠结,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阿初笑眯眯地顺了顺气,好整以暇地坐在铺了蒲团的石凳上,“表姐,姨母让你带我来赏花,可不是来看你辣手摧花。”

睨了她一眼,嗔怪的表情分外娇俏,林染没好气地坐到她身边。有眼色的丫鬟海棠已飞快地捧着茶水进来伺候了,熟练地送上她爱吃的豌豆黄和惯喝的花茶。

不愧是侯府的丫鬟。阿初挑眉看了眼素秋,对方回以娇柔的一笑。好吧,也不能太强求,她也没姨母那个调教手段。

“初宝,”林染可怜兮兮地拉着她,“我阿娘要给我相看了,怎么办?”

阿初眨眨眼,好奇地道,“这不挺好的吗?姨母给你挑的肯定是人品学识家势都过关的,你担心什么呀。”

对着那双情真意切地不解的清澈大眼,林染千言万语都被堵得说不出口,纠结地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我,唉,怎么跟你说嘛,我也不是不知道该说亲了,但我又不想……”

揉揉自己的脸,她虽说得含糊,阿初却明白这种少女情怀。不就是婚前恐惧症么?

两人虽然年岁相差不大,但阿初也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小孩,加上林染性情单纯,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拿得起姐姐的架势,甚至还时时被阿初牵着走。可以说,两人在长辈看来都是懂事乖巧的姑娘,林染所有的活泼基本都在阿初面前才会体现,而阿初的叛逆亦从来不在长辈面前出现。

“就不能不嫁人吗?”林染挫败地趴在石桌上,呐呐地低声问,懵懂的眼直愣愣地看着随风摇弋的菊花,想说点啥,但脑子一片空白。

“恐怕不能。”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阿初当社畜的那个时代,单身大龄女子也经常受到言语的暴力和异样的目光。

阿初摸摸她的头,“你也别因为抗拒而抗拒,姨母为你选的人定然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那人定有过人之处,或许你一眼就喜欢上了呢。”

林染垂目,她从小就见惯父母的貌合神离,看过那些姨娘为了争宠怎样陷害他人,小时候讨好她的庶妹为了出头给她下药,她不恨这些女人,只是深觉父亲薄情。

她向往云易夫妻那种相濡以沫,却也知道那是万中无一的福气。京城之中,世家子弟,有几个是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

阿初自然知道林染想要的是什么,只她也知道林染这种背景的孩子,低嫁给不如她的人家还能靠着侯府拿捏夫家,但遑论定安侯夫妻的想法,光是林晖目前发展的势头就知道她低嫁的可能性不高。幸好林染也不是要什么开解,不过是有些话不能对母亲说,憋久了而已。

阿初抿了抿唇,顺手把一块糕点塞进林染张开的嘴里,“如今想这些还太早,只是相看而已,又不是马上就要嫁出去。”

贵族女子出嫁,从相看到迎亲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看不得她低迷,阿初给她出了个主意,“你要是害怕最后选的不是你喜欢的,你就直接跟姨母说你喜欢怎样的,让她照着你的喜好给你选吧。”

林染完全没想过这点,瞪大眼看着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阿初理所当然地道,“你跟姨母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我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才十七岁的人生,见过的外男也没几个,在江南她又瞧不上那些柔弱的文人,林染一时间也说不出喜欢怎样的。

“顺其自然就好了,写字好看的,擅绘画的,学识渊博的,家里有和善母亲的……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跟姨母说呀。”阿初知道这几年定安侯府后宅的混乱和近两年的空窗期让林染与母亲有了些许疏离,更何况她听闻侯府有位秦姨娘已经重病送去了庄子,连她所出的庶子林晓也在去年底在教坊被人打断了腿,好像庶女也有出了乱子的。这些林染总觉得有大刘氏的手笔,但她不敢深究,连刘氏也担心她们母女离心。

“那是你亲娘,她肯定想知道的。到时候定了人,我让三条去查查那人的底细,他路子多,保管连未来表姐夫一天说了几句话都给你查到。”阿初豪气地承诺。

“初宝说得没错。”清朗的男声忽然从凉亭外传来,林晖身手矫健地从护栏跃了进来,理所当然地坐到两人身边,“母亲总不会害你。”

凉亭边的素秋差点吓得惊叫出声,但看到两位姑娘毫不惊慌的样子,也就默默忍下了惊讶。

“大哥,我知道了。”林染深呼吸,平复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是自寻烦恼。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呢。“谢谢你,初宝。”

“跟我还说这个……对了,还没恭喜大哥哥得了一门好亲事呢。”阿初笑眯眯地以茶代酒祝贺,尽管是忽然而来的赐婚,但据她娘说,对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王相的风评及王家的门风都不错。

林晖没有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祝福。俊朗的面容看不出欢欣或者不喜,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你进京几天了,三条还没找你?”

阿初秀气地皱皱鼻子,“找了,但我娘已经给亲族那边知会过,还有好几家需要拜访呢。等我空了,再去找他。”

林晖也只是传个话,没催她的意思,“你有数就行。身子还好吗?”

两年多之前漠北一别,他们也没再见过,偶有书信也不过提及要事。

“好着呢。”阿初站起来转了个圈,她跟林晖打小关系就好。几年前云易因她得罪上峰被算计打压调去漠北边境,一家人熬得苦兮兮的。庆幸的是,林晖也在漠北,少年咬牙扛起一切,在云易悉心教导下,趁着边境不稳拼出一条生路。甚至后来也是他上位后用职权寻到了漠北著名古刹的慧觉大师,联合好端端跑去当和尚的三条等人一起救回她小命。

这一切,林染是不知内情的。她只知道三条跟阿初幼时便相识,交情一直不错。

“三条大师说过那玉养人,决不能离身,别粗心大意弄丢了。”林晖提醒道。

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玉坠,阿初笑道,“我省得的。今天好像也没看到林湘?她还好吗?”

定安侯除了林晖兄妹,还有三个庶子女,林湘是秦姨娘所出,比林染还大一岁,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耍,她记得林湘还没嫁人,但今天好像完全没人提起。当然,她也不会白目地提出来让姨母不自在。

“林湘年初元宵节那天偷偷外出跟八皇子私会,被父亲发现了,由母亲做主送去家庙自省了。至于剩下那几个,你不见也罢。”林晖喝了口花茶,甜腻的口感让他皱了眉头,难以理解为什么他家的女人都喜欢这种完全喝不出茶味的饮品。

啊,这……这位大哥知道自己说了啥吗?没看到素秋和海棠都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退出凉亭恨不得离开十丈远了吗?

阿初眨眨大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她是耳闻定安侯府后宅很精彩,只是没想到还跟皇家扯上关系。阿初有点理解林染对嫁人的纠结了。

“别担心,如今没人敢乱听乱说。且八皇子对林湘也没多大情意,不过是想通过她搭上侯府而已。前些时候有御史参他在黄河洪灾中贪墨,他现在忙着洗刷冤情,没空理会儿女私情。”林晖擡头,冲阿初安抚一笑。

阿初看了眼林染一点惊讶也没有的表情,也就淡定了。她也是从甄X传和知否等一路走过来的,这些她才不震惊,只是太久没跟林晖见面,一时间忘记他的恶趣味而已。

女孩儿润白的脸上一本正经但眼珠各种流转的样子让林晖觉得好笑,之前看她亭亭玉立站在姨母身边,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散架,又软又乖的样子看得林晖寒毛都竖起来了。又想到亲妹回来那天,那个从门口袅袅走过来的柔弱美人,面对敌军依然勇往直前的林晖吓得掉了手中把玩的匕首。还好没几天林染就恢复过来,依然是那个单纯直爽的定安侯府大姑娘。

江南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林晖暗自对比一下,还好他去的是边关,不然……

阿初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晖的脸色变得诡异,“怎么了?”

林晖摇摇头,轻咳了一下,不自觉挺起胸膛坐正,“你的院子还喜欢吗?我特意命人送了株桃树过去。”

“喜欢,多谢哥哥。”阿初是挺满意那桃树的,不但能挡挡太阳光,有花能赏,有果能尝,与她的向往甚是相配。

“大哥哥,你给我院子种了李树,又给初宝种桃树,这是要弃武从文,桃李满天下啊?”林染取笑着自家兄长,凤眼一眯不怀好意地笑道,“不知道你的院子打算种什么呢?”

“那当然是种……”阿初会意地挑眉,跟她异口同声地道,“石榴树咯~”

林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每人脸颊掐上一记,“这需要种吗?”

“大哥哥,王家的姑娘是个怎样的人?你喜欢她吗?”阿初对林晖的婚事很是好奇,因着姨母的事,她对所谓的赐婚都有些抗拒。

“傻初宝,喜欢又如何,不喜有如何?圣旨已下,王家女必是林家妇。重要的是,她是京中有名闺秀,能担好宗妇角色便可。”林晖看得开,如侯府这等人家谈什么情爱?就算是两情相悦,像云易夫妇这样多年恩爱的世间有几对?他不敢担保将来自己会不会遇到真心所爱之人,但他必会以父母为警惕,确保正室地位和后宅安稳。

“可是,毕竟是伴你一生的人……”林染比阿初更能理解林晖,却也希望林晖能得到幸福。

“定安侯府经不起再一次的衰败了。”林晖摸摸她的头,他的婚事已成定局,多想也没必要了。

从小就一直被母亲叮嘱要看顾两个妹妹,林晖对女子为数不多的耐性几乎都用在她们身上,一个是血浓于水的嫡亲妹妹,一个是在漠北共过患难的表妹,他当然也希望她们能获得美满姻缘,却不希望她们溺于情爱,失了本心。

阿初看着林晖毫无阴霾的表情,对自己在京中的前途也有些惘然。

林晖长眉一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心情不错的他难得丢开琐事,跟两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如好些年前。

微风拂过凉亭边上的蔷薇,初夏的阳光还不算毒辣,缓缓随着时间流逝倾斜着角度。岁月流转,兄妹三人都知道,这样坐着谈笑的机会已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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