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完）（1/2）
哨向（完）
013.
在这个晦暗的世界,冬日和雨天变得残忍可怕。
如果冬日正好碰上雨天，那就是加倍的可怕，污染系数能突破五的大关,普通人在室外待上一个小时,回来立即高烧不醒、再也没有生活的烦恼。
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也差不多，充其量身体素质优秀的哨兵能抗的时间更长一点，只是精神力下降得厉害,而向导精神稳定,却连连生病。
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只是这公平只优待于本就被区分开了的、优秀的人才。
第二小队雨天出门巡逻一趟，回来后拉蒂西亚的稳定值就下降到了百分之六十。莱欧斯利看着测试仪上的数据，擡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问：“出门没穿隔离服？”
“穿了。”拉蒂西亚忍着头晕目眩道,“但后来打架的时候撕裂了……我没注意到。”
“所以在雨里淋了多久？”莱欧斯利楼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抱过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男人的掌心温热，驱散着淋雨后的阴冷。拉蒂西亚往他身上靠了靠，喟叹向导不愧是向导，哨兵的精神良药，比热水还要好使。
莱欧斯利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还以为她睡着了,松开手低头看了看，正好碰上她睁眼，盯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他好笑地擡起手盖回去,问：“怎么不说话？”
拉蒂西亚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的那个问题：“难说……起码有一个小时吧。”
“你就没感觉身上湿了？”
“隔离服穿起来本来就不舒服，雨一打就黏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我以为是衣服的触感。”
莱欧斯利认命地叹口气，抱起她往床上走,把人床上放下，自己也跟着躺好，随后侧身搂住拉蒂西亚，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在不需要治疗仪时，这种接触也可以构建哨向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更为紧贴。
即便是和林风笛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经历过了那么多次的治疗，拉蒂西亚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方式，谁让小林同学是个冷淡的性子，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抱抱，还是她求来的。
而此刻莱欧斯利的脸近在咫尺。他闭着眼，长直的眼睫安静地垂落，高挺的鼻梁错着她的鼻梁，嘴唇悬于她的唇上方，两个人的呼吸缓慢地纠缠在一起。
拉蒂西亚眨了眨眼睛，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睫毛可以打架，于是又眨了两下。
莱欧斯利没睁眼，只道：“闭眼。我帮你稳固图景。”
拉蒂西亚只好说：“哦。”
她合上眼，下一瞬精神力海涌进来，包裹住整本书。已经习惯了的白鸽悠然地坐在水面上，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鸭子，随波逐流，看看海上的风景，感叹一下没有落日。
落日啊，影视片上记载的多年以前的落日何其宏伟美丽，如今的落日却是灰扑扑的，要么就泛着诡谲的颜色。
海里的鲨鱼浮起来，正好将白鸽托在了背上，带着她四处转圈，有时还因为游得太快，背上的白鸽抓不住他而倒头掉进水里，于是他又折返回去，重新顶起她。
精神体的玩耍相当美好温馨，现实中就不一样了。
都说这种姿势有风险，这话原来不是空xue来风。
拉蒂西亚小声哼哼，懒洋洋地搭着莱欧斯利的肩膀，问道：“你还能一心两用？不麻烦吗？”
“算不上，”莱欧斯利托起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亲，“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壁垒都很脆弱，图景展现得十分清楚，不需要特意去找哪里存在问题。”
拉蒂西亚提起了点兴趣：“意思就是我可以反向侵入你的精神图景？”
“没错。”
拉蒂西亚跃跃欲试地闭上了眼睛，有些生疏地将精神力顺着莱欧斯利伸出来的精神力往他的方向探去。大概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这种经历，所以光是进入就找了好久，最后被看不下去的莱欧斯利勾进去，顿时跌进一片漆黑的海洋。
是真的黑暗，光明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图景的深处才有一点白色。而那一点白色，如果拉蒂西亚没记错的话，还是她刚才进来的位置。
借着这点光，拉蒂西亚打量着莱欧斯利的图景，沉默的海面无风不起浪，安静得宛如一池死水。她向下扎去，将精神力铺展开进入水中，才发现所有的美妙都存在于海内。
珊瑚、海星、海草、发着光的各种鱼和水母，海豚和鲸鱼安详地在海里畅游，小鱼汇聚成鱼群风暴，蝠鲼在跳舞。鲨鱼摆着尾鳍朝着她游来，吻端轻轻挑起白鸽的身体，亲昵而温柔。
拉蒂西亚自己只能看到这么多。
然而鲨鱼带她上水面透气，透完气后又带着她潜入海底，在深处，她瞧见一片空荡的虚无。
这就是精神图景的残缺了。
拉蒂西亚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精神力，覆盖在虚空上，将精神力紧密地排列拼接好，像是织布一样遮盖住虚空。
于是虚空上隐隐透出一点蔚蓝色的薄膜，那是精神力基底。在基底之上，沙砾掩盖而来，海水翻涌而来，一只全新的鱼类凭空出现，甩了下尾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白鸽，而后悠闲地游开了。
这就是精神图景的补充。
拉蒂西亚意犹未尽地退出莱欧斯利的图景，然而现实中的身体却随着精神力的抽离而陡然变得无力，仿佛亏空了体内所有的力量。
莱欧斯利摸着她苍白的脸，伸手从床头捞过一杯水，把她抱起来喂了点水，道：“哨兵反向给向导治疗需要花费比向导更多的精力，下次还是别试了。向导自己可以治疗自己的。”
拉蒂西亚抿了两口水，咳嗽一声，道：“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风笛的图景是不是有救了？”
莱欧斯利突兀地笑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拉蒂西亚看着他，他就慢条斯理地说：“你猜会不会有人愿意呢？”
拉蒂西亚也笑了：“肯定。我回头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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