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案15（2/2）
“我父亲在皇宫外，我母亲在坤宁宫自缢，必然是有人传递消息，走漏了风声，才能让我父亲知道此事后，毫无顾忌的攻入皇城。而当日只有李家和康王的人，能够自由出入皇城.....”
盛从周审视着李延青。
他满脸凄楚道，“盛大人，求您行行好，先给我一颗解药吧，我心慌的不行...”
棠梨知道盛大人，此时厌恶李延青至极，接过药瓶要去喂药。
盛从周哪肯让她脏了手，掰着李延青的下巴，将一瓶药统统倒入他口中。
李延青只觉喉咙结冰了一般，寒气直冲天灵盖，他两眼一翻，几乎要死过去。
“李大人，所有解药都喂给你了。大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回答问题，够不够诚意。若是大人遮遮掩掩，磨磨唧唧，让毒蛇咬了太多口，恐怕就无药可救了......”
李延青欲哭无泪，他分明已经尽数相告了。
“我母亲自缢而亡时，当时身边有其他人吗？”
李延青摇了摇头，“她身边的仆妇，被我的人拖住了，我欲在暖阁内行事...自然，自然不会让旁人撞见...”
盛从周虽然杀了他，也不足以解恨，却也深知他是当日，唯一知道现状的人。
握着拳头，忍下怒意。
“那李大人可否知道，国公夫人当日，为何去偏殿后的花园？”棠梨冷静提出疑问。
她总觉得奇怪，国公夫人当时已怀有身孕，若是想逃命，自然是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怎会偏偏撞见李延青？一切也太巧合了。
李延青费力思考着，“许是跟着‘常胜候夫人’跑出来的，听闻两家关系交好，她或许救人心切？”
李延青努力保命，却看到又一条蛇，窸窸窣窣爬了过来。
“盛大人饶命啊，你母亲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你快把这条蛇拿走，我全部老实交代，快快，我要晕了....”
盛从周将手中绣春刀，直直劈了过去，拦腰斩断了那条粗大的花蛇，鲜血贱了李延青一脸。
季风要过去替大人捡刀，看了一眼盛大人的脸色，立刻退了回去。
李延青惊魂未定，却也惊诧道，“盛大人，这把绣春刀，可是圣上亲赏的。”
盛从周眉心紧拧，燃着愤怒、不屑和讥讽，最终化为无力的自嘲。
“李大人回答的认真，这是送李大人的奖赏。”
李延青虽然贪生怕死，却也是人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棠梨心里难受的紧，除了握紧盛大人的手，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正是因为盛大人的母亲，与常胜候夫人关系交好，所以，必然早就认出了，当日的常胜候夫人，是乔装打扮的，自然不会因为救人心切，偷偷追出去。
按照棠梨的推测，当日宫宴之上，常胜候是知道先帝安排的。
为了不让夫人冒险，他安排了与自家夫人，音容样貌相似的替身入宫。
棠梨没有见过常胜候夫人，也没有见过她的替身，但是，这位夫人能与盛国公夫人交好，应该是性情相投，又不喜热闹之人。若是，替身本就相似再加以伪装，宫宴上热闹非凡，又恰好是晚上，倒是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毕竟没人盯着一个老妇看，且谁也不会想到，还有人冒充侯府夫人。
可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这样的人选。
由此可以推测，常胜候知道圣上的计划，已经很久了，也准备了很久，却没有告诉盛国公。
也许是先帝交代的，也许是怕走漏风声，也许是觉得盛国公不在京中，与此事无关。
总之，常胜候一家人的隐瞒，间接害死了盛大人的母亲。
而先帝这位杀伐果断的君王，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打算替心慈手软的爱子，庇护了一辈子的‘不得宠太子’，铲除所有阻碍他顺利登基的障碍，其中就包括他的亲儿子康王。
这场针对康王的狩猎，或许，从他将康王作为靶子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先帝的百密一疏，或者根本没有将一个命妇放在眼里，也间接害死了盛国夫人。
当日，盛国公红着眼杀进宫门时，一个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是自己拼死拼活追随的君王，他最爱的妻子却因这二人而死，不知他内心有多绝望？
盛从周想到，那日父亲让马夫，将他送回常胜候府，原来早就存了必死的决心。
他要利用常胜候这份内疚，保护好他遗留的幼子。
他并非没有做任何安排，就将盛从周留在这世上t。
过去这些年，盛从周能短短时间内，达到今日这番成就，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常胜候在背后给予支持。
只是，从先帝到当今圣上，都不喜武将之间有牵连，常胜候父子，才会明面上与他划清界限。
盛从周想到他曾半夜一身血，跑去常胜候府与赵元郎喝酒，那过去鲜少纵情放肆的时候，都是与常胜候父子在一起的时候。
便是连赵元郎答应宁悦公主的示好，也是为了帮他查清这对姐弟的古怪之处。
今日知道他们对自己这般好的缘故，盛从周只觉心似塌陷了一块。
棠梨见盛大人心思恍惚，便替他审问李延青。
“李大人，当日康王的人看管那般严，盛国公夫人，就算凭着能为贵女们看病，单独呆在暖阁内，却不大可能自由出入偏殿，甚至走入偏殿后的花园，还那么巧听到你们谈话？”
“大人仔细想想，当日还有何人，也去过后花园？”
李延青似乎想起什么，猛然道，“还有李萤，她初怀身孕，呕吐不止，说要去外面透透气。康王的亲信知道她是李家女，就准了她的请求，她当日也在花园中见过我。只是，这些李家的旁枝女，嫁给不得宠的皇子，本就是为了监视他们的。我只拿她当自己人，并没有在意，斥退她不许在此地停留后，就没注意她的动向了。”
棠梨眼中闪着晶光，如果李皇后去过偏殿后的花园，那只有她知道李延青在那里。如此，她引诱国公夫人去花园中，制造撞破李家和康王勾连，被发现而惨遭灭口的误导的可能性就很大。
“李大人说，当时，李萤已经怀有身孕？那为何后来李皇后，多年未曾有子嗣？”
“她们只是拿来当幌子的。伯父和康王早有约定，等康王登基后，就迎娶李家嫡女，封为皇后，而且，康王本就喜欢婉月。只是，康王太过受宠，萧淑妃父兄又兵权在握，李家更是文臣中的头领，若是结为亲家，难免先帝不起疑，所以一直拖着。”
“哪知后来康王失败了，伯父在几个皇子中选了半天，唯有敬恭王最合适。就将婉月嫁给了他，而婉月尚未诞下孩子，李萤自然不能生下长子。她肚中的孩子，灌了红花后打掉了。”
棠梨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缘故，可亲耳听到时，还是心惊不已。
也难怪李皇后会如此恶毒，换掉了李婉月的一双儿女。
李延青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求饶道，“盛大人，魏执笔，我真的全部如实相告了，你们要是怀疑，就去找李皇后。”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李皇后心机深沉，我们都被她骗了...”
“当初伯父就是小看了她，谅她一个庶出的孤女，翻不出多大的风浪。却不曾想，她几次害李家被口诛笔伐.光是一个养济院的事情，就害得李家颜面尽失......而朝中那帮子清流，就是她撺掇着圣上建起来的，制衡李家势力。无论伯父想做什么，都处处被钳制......”
棠梨却若有所思道，“李大人可知道，先太子当年病逝前，是由何人诊治的？”
李延青不知她为何，突然间关心这个问题，略一思索后回答，“当年，先帝因着多年战乱，腿疾严重到下不了床。安昌王听闻后，就向先帝进献了一个方子，在这个方子的调理下，先帝不但能下榻行走，偶尔还能去骑个马。”
“先帝大喜，遂命那名巫医进京，为太子治疗咳疾。太子吃了巫医开得药方后，确实立刻大好。可忽然两三月内，吐血不止，一命呜呼......”
“先帝彻查此事，太医院也查不出来，那个巫医开的方子，没有任何问题。太医院只说巫医开得药，原是对着太子症状用的猛药，将太子体内的虚寒之气，一概给逼了出来。只是这个方子里，含有细辛、真乌铜，和附子。”
“细辛可治疗风寒痹痛，真乌铜燥湿祛痰，都是极对症的好药。只是附子，本是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的功效，用在方子里会让药效极烈，虽是能从根子上治好咳疾，却让五脏六腑都处于极其虚弱的境地。”
“此间，病人不能忧思劳碌，否则五脏俱损。而这个巫医离开京城前，特意嘱咐过先帝，太子食用此药方后，当静养才行。若是不能静养，稍有忧思，一旦成疾，此药就是剧毒。先帝当时急着治好太子的咳疾，哪里顾上那么多，却不曾想，这副从根子上治病的猛药，当真要了先太子的命。”
棠梨一时呆住了，不知如何形容内心的震颤。
这是世界上，最恶毒也最高妙的杀人法子。
病人急着治病，就不介意用猛药。
而杀人者一早知道，这味猛药用下去，病人的咳疾会好，但他不可能没有忧思。
因为，她早就知道，宫廷会有一场政变，先太子会受一场惊吓。
这是为先太子，量身定制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