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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候蜡烛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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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棠梨擡头,眼里是扑簌簌的斑驳树影,雾茫茫的迷离中,隐着只有盛从周能看清的锋芒。

“大人,其实......卑职一直想问你,你为何会心悦卑职?但卑职不敢,因为卑职一直觉得,无论大人告诉卑职何种答案,卑职都怕自己不敢回应。”

棠梨擡眸直视着盛大人,盛从周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有一种对自己的悲悯。

“为何不敢回应?”他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浑厚深沉,也氤氲着夜露和水汽,听起来莫名忧伤。

自从遇见棠梨以来,他起初误解了她的心思,后来花很长时间,弄清了自己的心思。自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便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她终会有动容的时候。

可待她认真直面自己,坦诚而恳切的谈论二人关系时,他抱着她的手臂,忽然有些虚浮无力,他发现其实自己,也无法正视她的回应。

倘若她再次直白拒绝,难道他接着以强硬的姿势,卑微的求她爱自己?

一股麻意从脊柱窜了上来,盛从周整只胳膊都被汗液浸透。

只盯着她思索的脸,蠕动的唇,听候审判一般,木木麻麻。

“大人像天上的明月,卑职如地上的尘土,尘土本来自由自在,随风飘扬。可是尘土和明月放在一起,世人难免就生了比较之心。而卑职不想被比较,就像伯阳王妃之于伯阳王爷......”

棠梨思考着措辞,总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够精准。

而盛从周想过很多答案,唯独没有想过,她所谓的不敢回应,是基于如此荒谬的理由。

“你拿本座...”盛从周顿住,改口道,“你拿我和伯阳王比?”

棠梨恍然意识到伯阳王喜龙阳之好,自觉失言,刚要辩驳,就发现腰上多了一只手。

盛大人环抱着她的手臂,挪在她的腰腹处,捏着薄薄一层布料,传来粗粝的指掌灼热。

“看来是我对阿梨的诚意不够,才会让阿梨自谦至此。阿梨若是以尘土自比,那是我让明珠蒙尘了,不怪阿梨...”

他幽黑眼眸如栖夜鸦,脸上并无责怪之色,只是忍痛般自嘲一笑,又很郑重的凝视着棠梨,让她觉得他似乎要宣告一件大事,不由也拱起脊背。

“我若是天上的明月,那阿梨就是天上月。阿梨若是地上尘土,那我也是地上尘。”

看着棠梨目光不解,他澹然解释道,“母妃曾对我说过,夫妻本是一体。所以,阿梨所言,可见不实。”

“大人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棠梨情急之下,挣扎着想下来,盛从周却不放手。

“地上脏。”

他目光示意棠梨去看他的裤脚和衣角,衣服已经被夜露打湿,裤脚也沾满泥点。

“我知道阿梨的意思,是阿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想告诉阿梨的是,你与我比肩而立,整个盛京城,没人敢妄议你!”

“阿梨若是不信,我就会让阿梨明白,让人闭嘴,也是锦衣卫的工作之一。”

棠梨的眼睛里,浮出一丝疲惫。

“大人,想以权势压人?”

“不以权势,难道以善心?公义?律法?还是等着他们睁开眼睛,良心发现,自觉闭嘴?阿梨,人心丑陋,人性卑劣,我确实一贯以权势压人,那又如何?我只想保护我珍爱之人,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那倘若...”她抚着心口,抑不住的悲凉,“倘若大人,有一人,以权势压我呢?又或者,大人是寻常男子,并无权势,可这世上还有夫权,一个小小的夫权,都能让寻常女子,身不由己,命不由人,大人手握滔天权势,若是他日喜新厌旧,见异思迁...那,我该如何自处?大人又可为我留有后路?”

“不会有那一日的。”盛从周保证道,“阿梨若是不信,我可以起誓!”

“圣上对大人说,大人是他的肱骨之臣,他永远不会鸟尽弓藏,得鱼忘筌,大人会信吗?”

“阿梨,你我之间,和君臣之间,怎能相提并论?”

棠梨默然半晌,悲伤道,“大人通透明达,既然知道人心丑陋,人性卑劣,怎会不知,人性相通?爱之怜之,珍视如宝,憎之厌之,弃若敝履。”

“大人今日心悦于我,我知道大人是真心的,大人他日厌弃于我,我也知道是人性使然。若我如大人一般,也能有压人的权势,喜新厌旧的权力,那我也不必执拗于未来!片刻愉悦,一晌贪欢,我魏棠梨,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我没有大人这样的自由,我也没有选错路可以重来,甚至可以恣肆或任性,度过一生的权利。大人若是我,当如何自处?”

沉沉的天幕,恍若压在盛从周的心脏上。

他无言以对。

“阿梨,你方才问我,为何心悦于你!其实,在意识到对你生出情愫后,我也问过自己,为何心悦于你?是见色起意,喜你花容玉貌?还是欣赏你绝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拨之志?”

盛从周望着棠梨,目光深邃而专注,却含着对自己的悲悯之色。

“我问自己这个问题时,脑中不由想起初见你时,你深陷牢狱,污手垢面,可那双眼睛却那般明亮,热切的求生欲,让我打破计划,铤而走险,将你带了出去...

想起每次查案的时候,你都专注认真,全情投入。而我从未在查案之中,得到过一星半点的乐趣,只是尽可能尽忠职守的完成圣上交待之事,是你出现后,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情,竟然也让我生出兴味......

后来,是每次想到什么,我们总能不谋而合;遇到难题时,你总能另辟蹊径。便是现在,你告诉我你不能回应我的原因,也远非我所能预料的.....”

“所以...”盛从周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却一字一句慎重道:“我不知为何心悦于你,正如我不知如何让阿梨相信我一样...”

广袤的苍穹之下,他的声音恍若古老的誓言,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神圣意味。

“我对阿梨只有一个请求,不要拒绝我的爱意,也不要阻止我向你证明自己。”

他抱着她沿着漫长的山道向下,一只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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