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类就像虫子(2/2)
除了高法依格,她身边还站着那个男人——福斯昨天也见t过的,蒙德兹曾经高喊出他的名字:“彻达·蒙德兹!”
他发现自己手脚也有点动不了,在这一家人面前木呆呆地站着,由着别人欣赏他的窘境。
奥丁啊,让他死了吧……
高法依格倒也不是故意要折辱他——只是顺便罢了。不久前,她正在跟彻达讲述有关村子里神赐徽记的那些事儿,她心虚地把自己手臂上的假斧子标记在他面前晃过,正愁没有新鲜例子用呢……然后就来了倒霉的福斯。
他是真倒霉啊!
他眼睁睁看着高法依格靠近,挽起他的袖子,把他们福斯家的祖传徽记展示给那个叫彻达的看,而他自己却无力抵抗。
当着他的面,两个人竟然还有来有往地探讨起来:“你觉得这是个什么?”
彻达听话地定睛看了一会,看不出来,又偏了偏头,换了个角度看。
跟杀猪匠家一样的简笔画风格,两个圆圈,中间连着一条线,似有深意,不然就仅余潦草……
海姆达尔赐下这个徽记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彻达努力让自己靠近海姆达尔的思路,还是感到迟疑:“一个……糖葫芦?”
“……”
这个答案倒是也叫高法依格意想不到,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在可怜的福斯差点也紧急转业之前,解除了他身上的禁锢,放他走了。
她转回去又看着彻达,经过刚才的例子,给自己找到了论据一样:“所以嘛,按照徽记规定人的职业,一点都不科学。你也会认错,是不是?”
“所以是什么?”
高法依格翻个白眼:“是眼镜啊!”
“哦……”彻达好似恍然大悟,又问:“那跟他是一个文员有什么关系?”
高法依格这次激动地瞪大了双眼,冲他比划:“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又一次论证了她的观点?
用一个意义不明的徽记来规定人的职业,根本不科学!
彻达明白过来,只是觉得她那副样子有趣,低头笑了。
蒙德兹在一旁目睹这一切,默默无言。
昨天半夜,高法依格不知溜去哪里,再回来时,又带回了彻达。
他起夜去厨房倒杯水喝,与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的那两人撞了个正着。
他神思恍惚,装作梦游,从抓耳挠腮着急解释的高法依格身边经过,回房间去了。
直到今天早上,高法依格也没能解释清楚,关于彻达为什么又回来了,他的身份,以及她和他的关系。
蒙德兹起床,又看到客厅里的场景——两个人头发乱糟糟的,也都起来了,高法依格照顾彻达左手不便,哼哼哧哧叠好了两个人的被子……
他们昨晚,一起睡在客厅?
世界之树啊!他家女儿是不是真的要嫁出去了!
关于那点,高法依格可以解释……但是,一则蒙德兹没有问,再有,彪悍的人生……她也不需要解释!
她和彻达一人占据一个沙发——当然了——睡了一晚。
她想他偏爱那张摇椅,应当也没关系。只因她仍然忌惮,那些据说不把好的床铺让给神休憩会招致厄运的传言,她又不想公开自己的阁楼,所以只有如此。
她留下来陪他,应当也没有关系吧!
她也感到很纳闷,他为什么会答应跟她一起回家来。
——如果彻达要说,大概是因为寂寞。
昨天夜里,适应了房里昏暗的光线,高法依格在黑暗中,望着彻达背朝着她的轮廓。
他侧卧的背影显得有些清瘦,薄薄一层被子,被他工整地压在手下,身子一动不动,观察一会儿,才能确定他正在均匀地呼吸,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喂,你冷不冷?”她有点受不了了,打破沉默。
想着他总是在那间房子里生火,别是有什么隐疾……说起来,他的左手……
她胡思乱想着,对面没有回应,她又反思自己是不是怠慢了他:“你别客气,我们家里也有壁炉,也是可以生火的,我不介意。”
她说着就要坐起来,而彻达的声音打断了她。
“不用了。”温和的声音,“不用生火,窗外有夜萤呢。”
她悻悻躺回去,有点后悔自己泛滥的善心。不过……生火和夜萤,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不是只是搪塞她!
她不知彻达只是爱看,并不为了暖,夜萤也是一样的。黑暗中,他睁着眼睛,习惯了这样守夜,却没习惯身后还有另一个人。他只分出一缕神识出来,她的动静在耳中陡然大了数倍——在沙发上磨蹭着转身,用胳膊肘撑在脑后,压到了头发,再整理一下……她眨眼好像也有声音,睫毛交错的声音沙沙的。
“哪里有夜萤啊……”她嘟囔着。
“要用心看才行……”他的声音放的轻轻的。
只能让她沉默一会,但她并不满意。
“你的左手……”
他抛回问题:“你的阁楼……”
“……”
这招效果出奇地好,管了一个晚上,她不敢再说话,然后就这样,睡着了。
彻达了然地微笑,目光追逐着窗外的夜萤,又看了一会,竟也奇迹般地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