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正文完(2/2)
他想,他要再见江奉容一面,就算是最后一面,也好。
如今的他早已是什么也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再需要顾忌的了,就算再竭尽全力地去见她一次又如何?
他将目光放在了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身上。
今日是新君大喜的日子,他们却不得不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头难免是有些怨气的。
“我这运气也实在差了些,怎么偏偏轮得今日值守?”其中一人唉声叹了口气,“今日外头可热闹,听说就算是街头的寻常百姓,若是运气好些的都能捡到几枚洒下来的铜币,可咱俩却只能守在这破地方,什么也捞不着也就罢了,连一点热闹也瞧不见!”
另一人也一脸埋怨,“谁说不是?我原本都不是今日值守的,可不只那老丁头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让老大发了话说令我与他换了日子,我哪里敢不答应?”
前头那说话的狱卒听得这话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没听说吗?那老丁头和咱们老大可有些关系,那老丁头的有个妹妹生得不错,老大有将她娶了的意思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越是说着也就越发来劲。
他们也知他们在此处守着的犯人是何等人物,即便心里有不少苦闷,可饮酒却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桌面上只放了茶水与两碟子小食算是消遣。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饮着茶水吃着小食,话匣子打开了之后好似就没有关上的时候,谢行玉就这样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们,足足听着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见其中一人站起身来道:“兄弟你先看着,我去行个方便。”
茶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喝进去了半壶,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才是怪事。
另一个坐着的狱卒听了这话也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子,摆了摆手道:“快些去吧,等会儿你回来我也得去一趟。”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往谢行玉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才快步离开了。
等他一走,谢行玉却猛然擡眸,将目光放在正撚起一粒花生米往嘴里送的那狱卒身上,明晃晃瞧见那人腰间正挂着一串钥匙。
他没有迟疑,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而后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那狱卒被着声音唬了一跳,转头瞧见谢行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很是难听的话,而后一边起身往关押他的地方走来,一边冷声道:“你最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这跟我装,我可不放过你。”
“爷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还闹这一出……”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即便心里有些怨气,可瞧见谢行玉的情况很是不对,他也不敢当真不管。
毕竟这谢行玉是监狱中的要犯,倘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几个寻常狱卒也是担不起责任的。
他走到监狱门口,隔着依旧锁住的门往里头望去,“喂,你到底怎么了?今日是陛下大喜的日子,就算当真出了什么事,也没人顾得上你!”
里头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瞧见这般情况,那狱卒忍不住又骂了几句,但到底怕谢行玉当真出了事,犹豫了几番之后还是从腰间解下钥匙开了门去查看他的情况。
可他还不曾来得及触碰到谢行玉的身体,谢行玉便一个翻身将他制住,他的脸被死死按在了地上,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到了这时,那狱卒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你……你就算出了这道门也逃不走的,今日是陛下大婚的日子,陛下不想出了岔子,这外头的防守比之寻常时候严密了两倍都还不止,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可谢行玉却没有兴致听他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只手腕微微用力,那狱卒就直接晕倒了过去。
谢行玉起身,快步往外间走去。
可正在这时,方才那去行方便的狱卒却悠哉悠哉地走了回来,他显然还不知晓里面已经是生了变故,一边往回走还一边道:“今日这茶水喝得实在多了,肚子胀得不行,兄弟你……”
后边的半句话他并未有机会说出口,因为他一擡头就正好撞见了刚从里间逃出来的谢行玉。
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好端端地关在狱中的犯人怎么会跑到外头来?
可等他往里边看了一眼,瞧见那倒在地上身影的时候才意识到谢行玉当真逃出来了。
他心底一慌,下意识想要喊人,可谢行玉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
还不等他发出声音,就已经被谢行玉彻底敲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事,谢行玉正要擡步离开,可是想起外间的守卫,他迟疑片刻,到底是将瘫倒在地的那狱卒拖到一旁,而后将他身上的衣衫扒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就连狱卒的佩刀他也一同取了下来,原模原样地佩戴在了身上。
这狱卒的衣服虽然稍稍有些小了,但也算勉强能穿,他伪装成这副模样才算有了几分能逃出去的机会。
确定已经准备好一切之后,谢行玉没有再继续耽误,他加快步子往出口方向而去。
这监狱对于他来说其实算是个熟悉地方,只是之前他多是前来关押犯人或是提审犯人,被关押在此处却是头一回。
但无论怎么说,他很快便寻到了离开此处的最快路径。
一路行至外间,外头的情况其实与那狱卒所言相差无几。
今日原本日子就特殊,谢行玉又还始终不曾将江奉容放下,如此,隋止担心他会在今日生出事端来也是正常。
所以特意多安排了人守在此处,让他就算当真有什么心思,也觉无法当真从那处逃离。
谢行玉小心翼翼地瞧了好几处的情况,发觉隋止的人是当真将这监狱死死守了起来,几乎是连一个守卫稍稍薄弱的地方都寻不着。
实在无法,他只得选了一处守卫皆是一些脸生之人的口子。
谢行玉的名字或许在楚国是鲜少有人从不曾听过的,但却未必所有人都见过他的模样。
他如今扮作了狱卒的模样,若想逃离此处,自然最好是遇不上见过他的守卫。
这般想着,他低下了头,尽可能地将自己的面容掩住,而后快步往外头走去。
经过那些守卫时,他尽可能地冷静下来,步子却迈得极快,他知晓过了这一关,那便有了见到他想见到之人的机会了。
那些守卫大约当真不曾见过他,所以即便在他经过此处之时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可却又很快移开,好似并未怎么在意。
眼看谢行玉便当真要离开此处了,饶是他这辈子上过战场也当过反贼,但此时心却依旧是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在紧张。
生怕一个不对便被那些人觉察出什么来。
当他终于走出那些个守卫的视线范围之时,那个领头的守卫却不知是发觉了什么还是旁的,忽地开口叫住了他,“你等等。”
谢行玉的身子瞬间僵住,可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那守卫单手扶着腰间的配剑,缓缓地走了过来道:“今日值守的人不是你吧?我怎么瞧着你那么眼生呢?”
他们这些守卫原本是负责看守宫门的,只因隋止担心谢行玉会在今日有些动作,所以才特意多调遣了人过来。
这守卫如此问,也并非是因为他对里头那些个狱卒当真有多么了解,不过是他今日早上见过那两个值守的狱卒,隐约记得那两人身量似乎比眼前人要矮上不少,所以多问了一句。
谢行玉听他如此问,知晓他并非是辨认出了自己身份,又想起方才在里间那两个狱卒的话,便胡乱编造了一个由头,道:“今日是陛下大婚的日子,我表兄想去看看热闹,所以让我替他过来值守。”
那守卫听了这话显然是没有怀疑,他点了点头道:“那你这人还当真不错,你表兄有你这么个兄弟,也是运气好!”
说着,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谢行玉的肩膀,而后便要转头回去。
谢行玉虽然被他这有些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冷静,以为自己应当是过了这一关了。
可不曾想偏偏是那守卫这样的动作让谢行玉下意识偏了偏头,而这头领手底下的一个守卫也是个眼尖的,他从前是西山大营中的一名将士,自然是见过谢行玉的。
方才谢行玉一直低着头,他也不曾注意,所以没意识到眼前人可能就是早已被关押在了监狱中的谢行玉。
但头领上前与谢行玉说话时,他却下意识看了过去,又正好瞧见了谢行玉偏头的那一幕。
他的眼眸瞬间睁大,来不及细思便开口道:“谢……谢将军……”
谢行玉如今虽然已经成了囚犯,可一时之间他依旧没顾得上改口。
他这一开口,那头领也变了脸色,而谢行玉更是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他以极快的速度拔了佩刀,那佩刀猛然砍向头领,而头领的反应速度也极快,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依旧被谢行玉这一刀砍伤。
他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腹部,目光死死盯着转身逃离的谢行玉,咬牙道:“赶紧追,绝不能让他就这样逃了!”
那些个守卫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一个个也都不敢耽误,连忙追了上去。
谢行玉一边仓皇逃离,一边与身后追上来的守卫打斗。
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将军,对付这些个守卫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他实在是太着急了,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与这些守卫缠斗,他知晓他留在此处的时间越长,那便越没有了离开这儿的机会。
毕竟他从监狱中逃离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闻开来,到时候估计那些负责看守的守卫都会前来支援,到时候即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以一人之力对抗数量如此庞大的守卫也是绝无可能了。
所以他一边应对着身后那些紧紧咬住不放的守卫,同时还要思索着逃离的路线。
如此顾头不顾尾的情况之下,他也不免受了伤,手臂处与腹部都已经被刀剑划上,黏腻的鲜血将他的衣衫染得通红,远远看去他竟是已经如同一个血人了一般。
而此时的隋止与江奉容才从祭祀台上携手缓缓走了下来,隋止身边却有宫人一脸急切地上前与他低语了几句,隋止闻言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多加派遣些人过去,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抓住!”
那宫人应了个“是”,而后很快退了*下去。
江奉容瞧见隋止的脸色变化,亦是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隋止没有隐瞒江奉容的意思,“谢行玉从狱中逃了出来,这会儿还不曾将他抓住。”
江奉容一愣,显然有些意外,隋止却接着安慰道:“没关系,我已经安排了人过去了,很快就能将他抓住的。”
江奉容闻言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关于谢行玉的事,她原本就是不好多说的。
毕竟她与谢行玉之间到底是有那样的一段过去,即便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早已对谢行玉没了感情,可旁人却未必会相信。
隋止也未必会相信。
江奉容其实不在意别的人心里如何想,但却不能不在意隋止的心里怎么想。
而前几日,她为了谢夫人与谢嘉莹的事,其实已经与隋止开过口了。
谢行玉行了叛乱之事,按照楚国的律法,只是谢行玉一人的性命定然是不够的。
他家中的那些人少不了要受到牵连,即便是最仁慈的君主,也不可能就此这般放过。
而谢嘉莹却又是曾帮了她良多,不说别的,只说她被谢行玉困在那军营中时,也是谢嘉莹想尽了法子要帮她离开。
这份恩情,江奉容是一直记着的。
况且谢嘉莹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对于谢行玉所行之事知之甚少,更不曾在这桩事上参与过什么,当真是无辜。
江奉容不忍心见她们二人受了牵连,到底还是忍不住向隋止开了口。
其实她也知晓此事恐怕是有些难办,放了她们二人容易,只是若是当真如此做了,却又不免惹人非议。
但隋止却还是应了下来。
他明面上不曾下旨放过谢夫人与谢嘉莹,可却在谢行玉安排人送她们二人离开之时不仅不曾阻拦,甚至还暗中帮了许多。
否则依着上京如今的局势,谢夫人与谢嘉莹二人是万万无法平安离开的。
正因为在此事上向隋止开了口,如今再遇上谢行玉之事,江奉容的心里也有了避嫌的心思,便不再多言。
谢行玉逃离之事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婚依旧按照既定的流程继续进行。
江奉容与隋止二人坐上辇车从长街行过,两侧不断有宫人洒下沾染喜气的钱币,街边百姓皆是一脸欢喜地伸手接着洒下来的钱币,嘴里不断说着恭贺的话语。
隋止瞧见这般景象,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正好触碰到了江奉容的手背,江奉容却在这时将手覆了上去,而后握紧。
隋止一怔,唇边的笑意越发分明。
大婚的礼节远比江奉容想象中的要更是繁琐。
一整日下来几乎没有什么歇息的时候,好在中间寻了空隙,隋止便令人拿了些吃食点心过来,也算是能填填肚子,不至于太过难熬。
等入了夜,这些礼节尽数完成,隋止才牵着江奉容的手一同回二人的寝殿。
到了此时,其实隋止的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定的。
因为半个时辰前,他遣去的人还前来向他禀报,说是谢行玉还不曾抓住。
谢行玉从幼时便在宫中住过不少,对宫里头实在是熟悉,加之他又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有一身的武艺,他有心想逃,那些守卫要将他抓住当真是没那么容易的。
若是寻常时候,隋止或许只需安排人将整座皇宫封闭搜索便也就是了,只要人还不曾逃出宫去,那便始终会有将他抓回来的时候。
可是今日却是他与江奉容成婚的日子,若如此行事,那阵仗怕是有些太大,反而影响了这次大婚。
这场婚礼与他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心里头觉得有几分不安定,与不过是担心谢行玉会做出不利于此次大婚之事而已。
不过在江奉容面前他却依旧不曾表露出什么来。
二人依旧挽着手往寝宫方向去。
但正在这时,宫道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江奉容与隋止都下意识擡眸望去,正好瞧见一道踉跄的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缓缓靠近。
这人正是谢行玉。
等他再往前行了几步,便能清晰地瞧见他如今狼狈至极的模样。
身上的衣衫依旧被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划破,浓烈的血腥气味从他的身上蔓延,他依旧握着最初从那狱卒身上取下来的佩刀,若是细看,便能瞧出那把刀的刀刃上早已密布断痕,可他却依旧将那把刀紧握在手中。
就仿佛是最后的希望。
他自然也看见了隋止与江奉容。
或者说他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见江奉容一面。
一路的厮杀与逃亡其实早已令他耗尽了气力。
而若是他还能理智些,就会知道他此时出现无疑是最为愚蠢的选择。
明宣宫中守卫不知凡几,他来了,便再无逃走的可能。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此时的他若是当真想逃离宫中,那应当寻一处地方暂时躲藏,等体力稍稍恢复再寻了法子离开。
今日是帝后大婚,皇宫中比之往日要鱼龙混杂,他想离开,不说容易,但若这般行事,至少是有机会的。
可谢行玉早已失了理智,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再见江奉容一次更是重要。
即便为此丢了最后的生机,他也甘心。
他一步步上前,有些艰难地张嘴,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阿容……”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明明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可声音却仿佛古稀之年的枯槁老人。
隋止转眸缓缓将目光放在了江奉容的身上。
他向来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毕竟从退了那桩婚事之后,江奉容从不曾再拖泥带水地表露出任何对谢行玉的情意来。
所以他是安心的。
但到了此时,瞧见一身是血的谢行玉一步步出现在她的面前,唤着她的名字。
那股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不安就忽地窜了上来。
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们之间的十余年。
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们原本就差那一点点就要顺利成婚了。
但江奉容面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分毫变化。
似乎全然没有因为谢行玉这般艰难的出现而觉得感动或者联怜惜。
她只神色淡淡地握紧了隋止的手,轻声道:“走吧。”
甚至没有给谢行玉任何回应。
明宣宫里的守卫已经敏锐地觉察出来了动静,他们很快将谢行玉团团围住。
此时的谢行玉已经全然没了退路。
而更令他绝望的是江奉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阿容……”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极为嘶哑的声音,浑浊而无力,“你原本应该是我的妻子的,我们十余年的感情,陛下曾赐下两道旨意为我们定下婚事,阿容,你怎么能嫁给他呢?”
“不应当是这样的,这一切都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几乎疯狂地声音却随着江奉容与隋止越行越远而变得越发微弱。
在明宣宫的宫门沉沉关上的一瞬,他们便再听不到外间的一切声音了。
而谢行玉看见那宫门即将关上,他的神色从悲痛不甘变得慌乱无措。
他紧握着那把佩刀想赶在那扇宫门紧闭之前再见一见江奉容。
还在狱中时,他便幻想过许多再度见到江奉容的景象。
他已经在阿嫣口中知晓了所有的真相,知晓了当初的江奉容为他受了多少苦楚。
他想着,若是能在见到阿容,他要方向所有尊严,好好向她道歉。
告诉她自己已经知晓过去的一切,知晓那些时日,她是如何一点点耗尽了对他的情意。
他以为等他说完这些话,或许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至少江奉容会有些动容的。
毕竟那些年,她也是那样真切地爱着他。
可没有。
他甚至连对她开口说出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似乎从始至终,眼里有的只有她身边的隋止。
仿佛即便他当真就这样死在她眼前,她也依旧不会多看他一眼。
不该是这样的,他心底猛然生出的恐慌似乎已经盖过了所有情绪。
他什么也顾不上地想冲进明宣宫。
只可惜那些守卫早已觉察出他的意图,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他才有了动作,那些个守卫便冲了上去要将他制住。
谢行玉艰难地拔出了手中的佩刀,可他身上的气力早已耗尽,他竭力挥刀斩向面前想将他拦下的守卫,那两个守卫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几步便并未被谢行玉伤着分毫。
而其他的守卫也已经有了动作,他们瞧出此时的谢行玉情况很是不好,于是都借着这个时机围了上来。
初时,他还能与那些守卫缠斗一番,可力气耗尽,亦有守卫趁机伤了他,他身上的伤势越发严重,便也就再没了反抗之力。
到底是被那些守卫死死制住。
彻底倒下去的前一瞬,他依旧将目光放在了宫门上,似乎始终心有不甘。
而里间,外间的打斗声响虽然并不曾传进来分毫,可即便只凭想象,也能想到如今的谢行玉是处于何种境地中。
隋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却已经偷偷往江奉容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心里大约始终还是有些不安的。
而江奉容神色平静之余,其实也能觉察出隋止的不安来。
不说旁的,只说她握紧隋止的手之时,就能恨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心已经是薄薄的出了一层汗。
他很紧张。
在为她的心意而紧张。
想到此处,江奉容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隋止这般吃醋的模样,她当真是头一回见。
外头的诸多礼节行完,到了新房中便是新婚夫妇二人之间的礼节了。
嬷嬷满脸堆着笑意地给二人奉上了合卺酒,见两人喝下,又领着里间个几个宫人一同跪下说了好些吉利话。
这样大喜的日子,隋止自然也大方,擡手让里头的这些个宫人皆是去领了赏赐。
听隋止如此说,那些个嬷嬷与宫人脸上的笑意更是真心了几分,又连连说了些好听的话才退了下去。
如此寝殿之中便唯有他们二人了。
他们二人一同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对于彼此其实早已很是熟悉,但此时不知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谢行玉,还是旁的,两人都似乎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最终是隋止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道:“时辰不早了,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歇息吧。”
他不知江奉容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可他下意识觉得,江奉容此时应当并不会太想与他亲近。
但江奉容却擡眸看向他,轻笑道:“今日可是我与陛下大婚的日子,陛下如此,可是想让我在新婚之夜也留下遗憾?”
隋止顿住,便见她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腰间。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隋止却仿佛浑身都已是染上了烫意,他将理智舍弃在一旁,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将那双柔软的手握在了掌心,另一手复上她的腰身,而后缓缓将人放在榻上。
江奉容是头一回,虽然成婚前宫里头的嬷嬷也有教过她这方面的一些规矩,可此时显然这些规矩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她甚至还来不及想明白,明明一开始是她主动,而隋止还是一副迟疑的模样,怎么到了后边,却是无论她如何向他讨饶,他都不肯将她放开?
寝殿中的那扇拔步床一直到了后半夜还依旧有暧昧的声响传出。
外间的宫人一直候着,小声议论起里间的事情,说如今的陛下对新后是当真疼爱,寻常时候一般都是由侍寝的妃嫔或是宫人帮着伺候陛下清洗,可却头一回见着陛下亲自帮着皇后擦洗的。
说到此处,那些个脸皮薄些的宫人已经是红了脸,不敢再细听下去。
一夜过去。
江奉容再醒来时,窗边洒下来的光亮已经有些刺眼。
想来时辰应当是不早了。
她在这宫中除却自个的母亲之外便再没了什么长辈,所以所谓的请安问礼也是尽数都没了必要。
她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虽然被隋止折腾到了半夜,可此时起来却并未有腰酸背痛之感。
只因昨日夜里的隋止虽然折腾的时间久,可动作却多是小心翼翼,而江奉容却是头一回尝到这般滋味,总有些受不住,这才一个劲儿讨饶。
想到此处,江奉容不由弯了弯唇,她大步往外间走去,伸手用力将殿门推开。
暖烘烘的阳关混着花香洒了进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真是一个好天气啊。